可巧又有家中幾個小廝同他侄兒平日相好的,走來問侯他的病。內裡有一小夥名喚錢槐者,乃係趙姨娘以內侄。他父母現在庫上管帳,他本身又派跟賈環上學。因他有些錢勢,尚未結婚,平日看上了柳家的五兒斑斕,和父母說了,欲娶他為妻。也曾央中保媒人再四哀告。柳家父母卻也甘心,爭奈五兒執意不從,雖未明言,卻去處中已帶出,父母未敢應允。剋日又想往園內去,更加將此事丟開,隻等三五年後放出來,自向外邊擇婿了。錢家見他如此,也就罷了。怎奈錢槐不得五兒,心中又氣又愧,發恨定要弄取成配,方了此願。今也同人來瞧望柳侄,不期柳家的在內。
寶玉便叫春燕:“你跟了你媽去,到寶女人房裡給鶯兒幾句好話聽聽,也不成白獲咎了他。”春燕承諾了,和他媽出去。寶玉又隔窗說道:“不成當著寶女人說,細心反叫鶯兒受教誨。”孃兒兩個應了出來,一麵走著,一麵說閒話兒。春燕因向他娘道:“我平日勸你白叟家再不信,何必鬨出敗興來才罷。”他娘笑道:“小蹄子,你走罷,鄙諺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我現在曉得了。你又該來支問著我。”春燕笑道:“媽,你若循分守己,在這屋裡悠長了,自有很多的好處。我且奉告你句話:寶玉常說,將來這屋裡的人,不管家裡外頭的,一應我們這些人,他都要回太太全放出去,與本人父母自便呢。你隻說這一件可好不好?”他娘傳聞,喜的忙問:“這話果然?”春燕道:“誰可扯這謊何為麼?”婆子聽了,便唸佛不斷。
這裡探春氣的和尤氏李紈說:“這麼大年紀,行出來的事總不叫人敬伏。這是甚麼意義,值得吵一吵,並不留體統,耳朵又軟,內心又冇有計算。這又是那起冇臉麵的主子們的補救,作弄出個呆人替他們出氣。”越想越氣,因命人查是誰挑撥的。媳婦們隻得承諾著,出來相視而笑,都說是“大海裡那邊尋針去?”隻得將趙姨孃的人並園中喚來盤詰,都說不曉得。世人冇法,隻得回探春:“一時難查,漸漸訪查,凡有口舌不當的,一總來回了懲罰。”探春氣垂垂平服方罷。可巧艾官便悄悄的回探春說:“都是夏媽和我們平日不對,常常的造言肇事。前兒賴藕官燒錢,幸虧是寶玉叫他燒的,寶玉本身應了,他纔沒話說。今兒我與女人送手帕去,瞥見他和姨奶奶在一處說了半天,嘁嘁喳喳的,見了我才走開了。”探春聽了,雖知情弊,亦料定他們皆是一黨,本皆調皮非常,便隻承諾,也不肯據此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