焙茗道:“等了這一日,也冇小我兒過來。這就是寶二爺房裡的。好女人,你出來帶個信兒,就說廊上的二爺來了。”那丫頭傳聞,方知是本家的爺們,便不似先前那等躲避,下死眼把賈芸釘了兩眼。聽那賈芸說道:“甚麼是廊上廊下的,你隻說是芸兒就是了。”半晌,那丫頭嘲笑了一笑:“依我說,二爺竟請回家去,有甚麼話明兒再來。今兒早晨得空兒我回了他。”焙茗道:“這是如何說?”那丫頭道:“他今兒也冇睡中覺,天然吃的晚餐早。早晨他又不下來。莫非隻是耍的二爺在這裡等著捱餓不成!不如家去,明兒來是端莊。便是返來有人帶信,那都是不頂用的。他不過口裡應著,他倒給帶呢!”賈芸聽這丫頭說話簡練美麗,待要問他的名字,因是寶玉房裡的,又不便問,隻得說道:“這話倒是,我明兒再來。”說著便往外走。焙茗道:“我倒茶去,二爺吃了茶再去。”賈芸一麵走,一麵轉頭說:“不吃茶,我另有事呢。”口裡說話,眼睛瞧那丫頭還站在那邊呢。
閒話也不必講。既肯青目,這是十五兩三錢有零的銀子,便拿去治買東西。你要寫甚麼文契,趁早把銀子還我,讓我放給那些有希冀的人使去。賈芸聽了,一麵接了銀子,一麵笑道。”我便不寫罷了,有何焦急的。倪二笑道。這不是話。氣候黑了,也不讓茶讓酒,我還到那邊有點事情去,你竟請歸去。我還求你帶個信兒與寒舍,叫他們早些關門睡罷,我不回家去了,倘或有要緊事兒,叫我們女兒明兒一早到馬估客王短腿家來找我。一麵說,一麵趔趄著腳兒去了,不在話下。
這裡賈芸便看書畫古玩,有一頓飯工夫還不見來,再看看彆的小廝,都頑去了。恰是沉悶,隻聽門前嬌聲嫩語的叫了一聲“哥哥”。賈芸往外瞧時,看是一個十六七歲的丫頭,生的倒也細巧潔淨。那丫頭見了賈芸,便抽身躲了疇昔。恰值焙茗走來,見那丫頭在門前,便說道:“好,好,正抓不著個信兒。”賈芸見了焙茗,也就趕了出來,問如何樣。
現在且說寶玉,自那日見了賈芸,曾申明日著他出去發言兒。如此說了以後,他原是繁華公子的吵嘴,那邊還把這個放在心上,因此便健忘了。這日早晨,從北靜王府裡返來,見過賈母,王夫人等,回至園內,換了衣服,正要沐浴。襲人因被薛寶釵煩了去打結實,秋紋,碧痕兩個去催水,檀雲又因他母親的生日接了出去,麝月又現在家中養病,雖另有幾個作粗活聽喚的丫頭,估著叫不著他們,都出去尋夥覓伴的玩去了。不想這一刻的工夫,隻剩了寶玉在房內。偏生的寶玉要吃茶,連續叫了兩三聲,方見兩三個老嬤嬤走出去。寶玉見了他們,趕緊搖手兒說:“罷,罷,不消你們了。”老婆子們隻得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