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朝看那筆跡乃是小楷，寫的工緻清秀，內心忖道：這季夫人倒是好教養，雖是商戶女兒出身，一手字體倒且是整齊。又脫手這等豪闊，想必非平常官宦人家。

自打日前夏春朝同柳氏鬨了一場，陸家這夙來的‘端方’算是廢了。每當用飯，柳氏再不敢要她奉侍，她也樂得安閒不去。當下，佳耦兩個對桌而食。

陸誠勇笑道：“以是賀兄也並不敢將她明公道道的帶回家中，隻在外頭賃了一間小院，購置了傢什，添了幾個家人，又有那劉玉娘在德勝班時用著的一個老媽子奉侍，這般安設了下來。”夏春朝喟歎道：“這般便是放外宅了，雖說世風如此，也不算希奇，但將來傳到裡頭去，難保不鬨一場，到底不是甚麼功德情！”又轉言問道：“不知這賀公子結婚了未曾，他娘子倘或曉得了這事，還不知如何氣死。”陸誠勇說道：“倒好，他還未曾結婚。他昔日有一句名言——我是要閱儘天下秀色的，怎好為一人所束。這話傳進他家老爺耳朵裡，將他痛打了幾頓，他那風騷脾氣終不能改。這賀老爺也是本性如烈火之人，便負氣說——好人家的女人如何能給他糟蹋，但也休想叫那起粉頭爛娼進我家門！因而他拖到這個春秋，還未曾結婚。”

珠兒又笑道：“奶奶既如許喜好，如何不將人家的家世家世、當家男人作何謀生好生探聽探聽？彆將來你們在一處說話，一時說錯了話，冇得鬨笑話。”夏春朝聽聞此言，也覺在理，遂點頭笑道：“一貫忙著，我倒忘了這個。你說的不錯，就打發兩個家人去探聽探聽。”說著，就罷了。

這般低頭想了一回，便開口叮嚀道：“拿我的名帖去回，叫寶兒開嫁妝，我記得客歲年下收了一支軟金嵌紅寶石榴花壓鬢，取出來。再叫你旺兒嫂子拿鑰匙開庫門，把正月裡父親送來的景泰藍荷葉紋托盤拿來。”珠兒聞言，已知其意，禁不住開口勸道：“奶奶，那石榴花壓鬢，當初但是花了二百兩銀子打的。奶奶捨不得戴，買了這一年下來，竟冇上頭一次。另有阿誰托盤，自打員外送來，也就正月裡擺了一次，再未曾使過了。都是可貴的物件兒，就如許送出去麼？”

入夜，兩人在炕上坐著吃茶閒話，夏春朝做了一回針線。眼看已到起更時候，睏乏的不成，便即清算睡下，當夜無話。

陸誠勇聽她這話甚酸，朗聲一笑，上前摟著她纖腰，向她耳邊低聲道：“我如有這個心，那宅子裡放的也隻能是你。”夏春朝聽這話不像模樣，又看兩個丫頭都在一旁掩口偷笑，紅著臉啐道：“呸，說這甚麼瘋話！好端端的，我為甚麼要去外頭？你又未曾吃醉了來家，倒說出如許的醉話來了，冇得叫人看笑話。”說著，便紮掙出來，叮嚀兩個丫頭放桌子，擺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