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帳畢竟不是宜居之所,棠辭與柔珂提過幾次,皆被她一口回絕了,這下可好,連回絕也不樂意了,置若罔聞。
雖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聚在一塊兒,卻鮮有汲汲營營之事,一腔熱血精忠報國,更無人獵奇摸索棠辭的來源,縱是有那麼幾句似是而非的傳聞聽了就過,從不窮究。
“過幾日,涼州城裡有運送軍需的車隊過來,你與他們一塊兒歸去罷。”
河水未解凍,兵士遵循瞿煙的叮嚀,鑿了幾大車的冰,裝進桶裡放在暖融融的帳篷裡待它溶解。
棠辭這會兒也偶然窮究柔珂為何瞞她,眉頭緊緊攢起。
溫熱的手轉刹時砭骨冰寒,用力揉搓後垂垂變成麻痹,通紅生硬。
“阿瑾,先生一介白身,受不起的。”陸禾伸手將她攔住,搖點頭。
馬廄旁置有帳篷,內裡陳列雖粗陋但是齊備,閒暇時能夠大略憩息一番。
帳篷裡炭火熄了好久,碳灰都是冰的,猜想她本日又是繁忙一天不得停歇。
宜陽悄悄一笑:“你都在她麵前喚我阿瑾了,我眼下自非以公主之身向她施禮。”
“阿涴。”
吵嘴倒置不分是非,與她脫不開乾係。
身側忽有倩影走近,陸禾昂首一看,訥訥道:“阿瑾?”
春雨微濕,墳頭青草冬眠了一個夏季,破土而出,興旺發展,水嫩之色跟著輕風搖擺擺動。
“這虎帳裡頭,論酒量我與你可謂棋逢敵手,邇來西戎鬨得很,夜裡烽煙四起,我不便與你較量,這壇酒權當作你這幾日走路走得不錯,馬也照顧得好的誇獎罷!”
昨日雙手拆了繃帶與紗布,宜陽將府庫裡的祛疤藥膏一股腦地全用在她身上,好歹光滑細緻如初,不然指不定宜陽還得將早已骸骨無存的胡來彥從地府裡拽出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瞿煙看了眼柔珂,擺佈也瞞不疇昔,她喉間滾了滾,將食品壓下去,大風雅方地承認:“熟諳——”
自瞿煙將棠辭發落到馬廄後,柔珂每日都會在忙活完灶房的活計後不辭辛苦地過來定時送飯給她。
瞿煙拍開酒罈的封泥,往大瓷碗裡倒酒,三碗,分發三人。
以往在王府裡,柔珂那裡乾過這些活,可真應了那句話,一複生二回熟,為了在虎帳裡陪著棠辭,這陣子她可算是破了很多天荒,這會兒連炭火也兩三下竄起一叢青綠火苗,扇扇風,送送氣,未幾時,燃得火旺,火光映在她的臉上,亮晶晶的熱汗自額前滑落,掠過兩頰被冷冽的北風颳出的幾條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