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青黑的石牆裡鑽出陣陣冷風，胸腔裡惡寒翻滾作怪，棠辭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又是輕咳半晌，說話時含糊著淡淡的血腥味：“十三年前，吏科給事中薄昊因勸諫我父皇削藩□□受廷杖而死。此事不脛而走，傳到齊州王府你的耳邊，你內心驀地升起惶恐不安。適時，王府長史韓儒勸說你不若就此生變，來日於天下人也可自稱被逼無法，齊州富庶，你手中又握有鎮守邊疆的重兵，此等若敗即死的事，你自拿不定主張。直至韓儒以我母後為餌相勸，勾起了你悠長以來冒死壓抑的巴望，才鋌而走險。”

棠辭的嘴裡塞著布條，閉上眼睛，無聲垂淚。

天子的大笑在四周牆壁中相撞迴盪，是他有聲的誇耀。

“為朕寬衣解帶。”

天子揮在半空中的長鞭微微一滯，落下來悄悄掠過她的臉頰。

數米以外的棠辭，她奮力掙紮，企圖擺脫繩索的束縛，撲上前將這個狗天子掐死咬死打死！

天子減輕了聲音：“解開它！”

她被綁在刑架上，水漬與血跡稠濁一片，渾身臟汙，清楚是將死之人，臉上卻淡淡笑了。

“悔怨？”天子像是聽了極好笑的笑話，朗聲大笑不止，他伸開雙臂，似要攬月擁日，“這萬裡國土，芸芸眾生，皆在我掌控當中，對我昂首稱臣山呼萬歲！我有何可悔？”

一桶冷水兜頭潑下，棠辭緩緩展開了眼睛，四角火盆映照出的暗淡光芒絲絲縷縷地湧入，赭黃色龍袍的一角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彆過臉去，不肯再看。

癡人說夢！

不要……

胡來彥倉促來至，想了一會兒才支支吾吾地惶然道：“懿慈皇後在外求見，臣來請陛下示下。”

天子坐在椅子上，悄悄地呷茶，若不是眼底仍舊掩著鬱鬱，幾近讓人覺得他已平心靜氣。

她雙手扶地，欲接著叩首，天子卻矮下身來，捧起了她的臉龐。

天子卻驀地落空了興趣，他挑起她的下巴，核閱了一番她的麵龐，十數年了，還是精美如畫，風味猶存。

既然死已成定局，另有何說不得的？

“……陛下――！”天子行動微頓，劍尖冇入腹中，鮮血汨汨流出。

不要――！

天子眸子微凝，側臉看向棠辭，肝火轉刹時不見，輕笑道：“帶她過來，”他頓了頓，又誇大了句，“帶到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