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侍在旁的皆是宮裡有眼力勁兒的內侍與宮娥，得了宜陽眼色使喚後，忙一一辭職。

陸禾不言不語，隻是抬手悄悄觸了觸幾粒血點子，隨即便聞聲宜陽毫無籌辦之下的倒吸寒氣。

更鼓聲驀地響徹九霄，繚繞耳畔。

“我很活力，我活力極了。”陸禾雙肩微顫壓抑著幾欲噴薄而發的哽咽，垂下眼來，盯著宜陽的雙膝——刺目標傷痕令她的心如被蟻噬，啞著聲音，“你不聽話，你很不聽話，你讓我擔憂了一夜。”

李順德心下迷惑，跨過門檻往那兒走去。

陸禾躊躇了一番，問道：“夜裡更深露重，不知奉先殿內可置有爐火？地氈是否鋪上了？”

若換做常日，宜陽定是疼得雙眼含淚了，可現在，眼下，她滿內心揣著歡樂與甜美，是久旱逢甘露，也是戈壁遇綠洲。

陸禾依言向前走了幾步，腳下是經過內侍細心清理過的雪道，門路旁是厚厚的積雪，在黑夜中排泄慘白而淒冷的光。

李順德將她不動聲色地高低打量了番，見她竟還是下午遞牌子請見時的一身打扮，暗自估摸了時候，思忖著她怕是在此站了幾柱香不足的風景，遂命隨行的內侍自奉先殿值房裡取來夾襖披風，與她披上。

李順德也自知對著這麼個榆木疙瘩套不出甚麼話來，隻得打著哈哈繞開這話頭：“陸大人與宜陽殿下師生交誼深厚，無妨私底下勸勸殿下，自開朝以來，我大晉究竟冇出過畢生不嫁的公主，陛下起火也是道理當中。”李順德也一本端莊的胡說八道，天子起火天然不滿是為了宜陽不肯出嫁。

她低著頭，清湛的眼睛諱飾在纖長稠密的睫毛之下。

天氣大黑。

因而二人又走了一小段路，陸禾三步一轉頭顯是放心不下——

宜陽完整慌了神，手足無措，安撫也不是，不安撫也不是，隻狐疑是否是本身的舉止又引得她不順心了，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哭甚麼？我，我……我好好坐著，雙手也揹著，不，不……不侵犯你就是了。”她又驚又憂之下已然口不擇言。

如果能夠，陸禾自是情願陪她站上一夜的，她即便歸去了，內心掛念著宜陽，恐怕也不得安息。守在這兒，遠遠瞥見透過窗紙影影綽綽的暗黃亮光，彷彿也能在內心架上一爐火，暖，又放心。

捲起褲腿，雙膝之上，各自烙著一團青紫，平素下跪著地之處更是觸目驚心的沁著少量血點子——陸禾頃刻纖眉緊皺，眸子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