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的疼痛在陸禾昂首的頃刻間煙消雲散——隻見她兩隻眼睛周圈通紅,洇著淚花。
宜陽將官印塞到陸禾懷裡,本身嘴角勾笑地安穩躺著,內心隻覺身下這張床榻實在敬愛極了。
從懷裡摸出一隻青花瓷盒,翻開盒蓋,挖出一小塊茶青色膏狀物,藥香四溢。
如果能夠,陸禾自是情願陪她站上一夜的,她即便歸去了,內心掛念著宜陽,恐怕也不得安息。守在這兒,遠遠瞥見透過窗紙影影綽綽的暗黃亮光,彷彿也能在內心架上一爐火,暖,又放心。
陸禾倚靠在門邊,宜陽艱钜行走的身影在她緊緊凝睇中的瞳人裡愈來愈近,她緊扣著門扉的手指骨節也因過分用力而顯出慘白。
宜陽確切如李順德所言並非是個愚忠愚孝的愣頭青,全然敢偷懶逃罰,她在踏入奉先殿前也實在是這般籌算的。
陸禾將視野從奉先殿緊閉的殿門緩緩收回,向麵前這位奉養了兩朝天子仍舊擺佈逢源的禦前總管拱手見禮,歉意一笑:“宜陽殿下曾是我的門生,一日為師畢生為師,此番殿下肆意妄言觸怒龍顏與我這個作侍講先生的脫不了乾係。殿下受罰,我自當知己有愧豈能安生?”
進了值房,插上門閂。
縱有各式情素,心疼也好,心傷也罷,氣惱也好,懊喪也罷,皆不成在此關隘之處為人瞧了去。
這聲音腔調,因欣喜過望而微微上揚。
李順德抬頭瞧了瞧天氣,引手向前,安慰道:“陸大人,再不走宮門可得落鎖了。宜陽殿下要在奉先殿裡跪上一夜,您莫非也得杵在這兒陪她站上一夜不成?”
待走近跟前,瞧清了模樣,不由發笑一聲:“我當是誰呢,陸大人與陛下奏對後怎地不徑直出宮回府?這寒冬大雪天的,可彆凍壞了身子骨。”
左祖右社,奉先殿坐落於皇城東麵,與社稷壇相對。
悄悄地看著陸禾,嘴角掛著笑意,沿著精美如畫的五官細細勾畫,融到桃花眼裡便化作一朵開得殘暴的花。
李順德聽得內心直髮笑,暗忖著哪有侍講先生這般體貼主子體貼到內心兒上的,麵上一一貫她細細說道:“陸大人且放心,奉先殿內四角皆有爐火,當值的內侍均會定時入內添置紅羅炭。地氈入冬以來便改換了豐富溫熱的毛氈子,踩上去鬆堅固軟,跪著麼豈有不難受的理,隻是好歹能疏解些許疼痛罷。”陸禾的眼神跟著他的話語一會兒安然一會兒黯然,李順德隻好又低聲道,“再者,宜陽殿下又不是愣頭青,陛下雖使她去罰跪,殿內無人羈繫,她怎會實打實地跪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