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悵惘地接過宮婢遞來的手巾,略略擦拭了儘是汗漬的臉頰,很久,輕聲感喟。
一則是湖州監察禦史徐台彈劾湖州佈政使沈旭周與尋州佈政使原俊也將澇災瞞而不報並同流合汙擅改河道,乃至兩州數百萬百姓食不充饑流浪失所;一則是武安侯既戶部尚書韓儒的請罪呈,言說沈旭周犯下如此彌天大罪與本身這個言傳身教的教員脫不開乾係,自請降罪重罰。
淳祐帝神采已大變,強自平埋頭神,瞥眼看向察言觀色後亦戰戰兢兢的張保:“昨夜幾時遞的摺子?”
太子微怔了怔,曉得天子氣得狠了,再不敢多言,麵露不忍的輕飄飄失手將陶罐跌落在地。
這也是個不奉迎的肥差,辦好了必然升遷封賞,可實地勘災負擔照實稟報災情的擔子,災情嚴峻幾倍,沈旭周等人瞞而不報的罪惡便嚴峻幾倍,俗話說師徒一體,沈旭周既是韓儒的弟子,也同時是韓儒的麵子,此番若將韓儒的麵子棄之不顧,今後即便升遷了怕也得落個舉步維艱的地步。
天子狠狠拍了拍案幾,痛斥:“唐潁恪!朕命你將這罐子砸了!”
張保垂首低目,眸子子滴溜溜地轉了轉,瑟瑟道:“宮門下鑰前一刻,先是吏部秦大人遞牌子請見,後是戶部韓大人遞牌子請見……”覷了覷天子的神采,嚥了咽口水方道,“昨夜陛下千載難逢地歇得好,奴婢恐怕滋擾了陛下的清夢,又見時候已不早,遂留了摺子,令二位大人先行歸去安息。”
這是個苦差,銀子米糧撥下來了一起運疇昔層層剝削誰也不敢包管還能剩多少,澇災如此嚴峻,災情得不到減緩民氣得不到安撫,湖尋兩州百姓指不定滿肚子怨氣冇處可發,先前不是冇有受命賑災的官員慘死於暴/亂的例子。
淳祐帝置之不睬,待腰間革帶繫好,正了容色大步向奉天殿走去。
天子一心隻顧痛責太子,充耳不聞四周動靜,揮腕揚鞭,忽見一道玫紅色身影欺身為太子遮擋。
張保聽了哪敢擔擱,忙疾步去東宮請人,東宮距武英殿不甚遠,可單單隻這短短的間隙,不竭有人遞牌子請見,天子心煩不見,奏疏遞出去一看公然滿是彈劾東宮的參本。
太子此時才嚇出一身盜汗,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起家膝行至天子跟前,緊抱住天子的大腿,顫聲告饒:“父皇,兒臣知錯,兒臣知錯!”
這不忍隻一刹,跌落與砸落亦隻一字之差,可此中缺失了多少知錯能改的悔過決計又憑添了多少柔嫩寡斷的婦人之仁,令天子殷切教子的心如被兜頭潑了幾盆夏季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