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罷,滿殿闃然。
吏部尚書秦延既諫湖尋兩州受災彼蒼生千上萬,家破人亡流浪失所,朝廷為安撫民氣理應減免賦稅並遣派要員實地勘災,當場賑災。
這不忍隻一刹,跌落與砸落亦隻一字之差,可此中缺失了多少知錯能改的悔過決計又憑添了多少柔嫩寡斷的婦人之仁,令天子殷切教子的心如被兜頭潑了幾盆夏季寒冰。
立在一旁的丁茂實本偶然黨爭,目睹適時而來的奏本幾近淹冇禦案,才幡然覺悟本身此番竟是做了魯王攻訐東宮的把柄,東宮荒唐無度,魯王利慾薰心,天子膝下年紀合適可擔當正統的兩個兒子竟皆非愛國愛民的仁君!思及此,他不由氣得兩手發顫,渾身發冷,時感逢傷情急之下幾乎開口勸諫天子應行納妃選後連綿子嗣的為君正道,瞥眼瞧見天子神采已不大好,才勉強忍住。
跪伏在地的太子低聲哭泣,隻穿戴烏黑中衣的脊背已現兩三道清楚可見的血痕。
淳祐帝神采已大變,強自平埋頭神,瞥眼看向察言觀色後亦戰戰兢兢的張保:“昨夜幾時遞的摺子?”
再者……這還是辦好差事的環境,若辦不好,還是官帽不保人頭落地!
未儘早朝之時,便有奏疏連夜遞來,淳祐帝眉心一跳,順手接來閱覽。
這是個苦差,銀子米糧撥下來了一起運疇昔層層剝削誰也不敢包管還能剩多少,澇災如此嚴峻,災情得不到減緩民氣得不到安撫,湖尋兩州百姓指不定滿肚子怨氣冇處可發,先前不是冇有受命賑災的官員慘死於暴/亂的例子。
張保在殿外聞聲了裡屋的動靜,曉得天子應是醒了,忙碎步走進,取出懷中擱置一夜的兩本奏疏,跪呈給正由宮婢奉侍洗漱換衣的天子。
翌日昏昏沉沉地醒來,上朝,下罪己詔。
張保聽了哪敢擔擱,忙疾步去東宮請人,東宮距武英殿不甚遠,可單單隻這短短的間隙,不竭有人遞牌子請見,天子心煩不見,奏疏遞出去一看公然滿是彈劾東宮的參本。
這也是個不奉迎的肥差,辦好了必然升遷封賞,可實地勘災負擔照實稟報災情的擔子,災情嚴峻幾倍,沈旭周等人瞞而不報的罪惡便嚴峻幾倍,俗話說師徒一體,沈旭周既是韓儒的弟子,也同時是韓儒的麵子,此番若將韓儒的麵子棄之不顧,今後即便升遷了怕也得落個舉步維艱的地步。
天子看罷奏疏,氣得拍案而起:“令他來!令他帶著他那‘神武大將軍’一塊兒來!”
是夜,天子先去奉先殿給列祖列宗敬了香,纔回到寢殿翻看先前命工部戶部呈上來的積年洪澇施助之事的卷宗,晚間的精美糕點也一併撤了,雞鳴時分才肯閤眼憩息,實可謂勤政為民,宵衣旰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