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阿父同陳家阿叔皆已故去，留予我的舊物，也就是這一卷樂譜了。”他悄悄握動手中的瑟譜，好了好久，方開口道。

半月以後，趙王宮，書閣。

劉樂反應過來後，心下微微一滯——也難怪他沉默，老張耳與昔日摯交陳餘的事蹟，也算廣傳於天下，家喻戶曉，她天然是聽過一些的。

“終究，漢王無法，隻得尋了個邊幅與阿父七八分類似的人，砍下首級函於匣中送予了他，這才勝利聚兵。”

那小小稚女立在花圃邊，聽到卻隻嘟著嘴，看著那兄長手裡那支幾近碗口大小的烏黑花兒，一雙烏潤的眸子晶晶發亮，伸出了肉乎乎的粉嫩小手兒，朝他道：“要！”

張敖死力安靜地說著，卻掩不住眸間的苦笑。

相逢相遇，適我願兮……”

“可，這世上，向來就是易共苦，難同甘的。”二十一歲的年青貴爵，握著那捲古舊的竹簡，神采有些苦楚。

“三年前，陛下欲聚兵攻打項羽時，請陳家阿叔出兵互助。當時，他承諾出兵，提出的獨一前提是——”

“來，阿嫣，過來這邊。瞧這枝舜華花多標緻……”已經三歲多的張侈，一身粉青色的曲裾袍，一張稚嫩圓腴的小臉兒上帶了些誘哄，向那小小的稚女不斷地揚動手中一枝雪瓣金蕊的巨大花朵兒。

昔年性命相托的刎頸之交，終究，情斷義絕，不共戴天，也真叫人感慨世事浮雲，民氣易變。

“咦？這是甚麼？”劉樂從樸淨的素漆榛木書架上，翻出了一卷沉黃色的古舊竹簡，看著滿篇密密麻麻的奇特字元，神采難掩獵奇。

“砍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深穀，遷於喬木。

“公主喜好甚麼曲子？”端倪秀逸的年青貴爵，一襲素色直裾袍，就這麼姿勢隨便地席地坐在了石幾旁，抬眸笑向她道。

“這是一張瑟譜。”正將手中那一卷《晏子春秋》放回書架的張敖，抬眼看到她手中的竹簡，微淺笑應道。

“是令尊記的譜？”劉樂不由獵奇，側過臉看著他問“那，又是何人鼓的瑟？”

他苗條白淨的指尖摸上那捲已然積塵的沉黃色竹冊，一個個符字細細摩挲疇昔……彷彿透過那些墨跡，追溯著昔年那些早已渺遠的過往。

“提及來，之以是會有這譜子，啟事還是我想隨陳家阿叔學鼓瑟。”他念畢了那首《砍木》，抬了眼看向她，輕聲說道。

厥後陳涉起兵以後，這二人共同幫手陳涉的屬將武臣做了趙王，張耳為右丞相，陳餘為大將軍……以後幾年間，因為各種啟事，二人一步步分裂，反耳成仇，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終究，在一年前，陳餘兵敗，為韓信與張耳二人斬於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