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鴦想了想,皺起雙眉。
世人轟然接令,龐大的堡壘裡愈發鼓譟了。而段文鴦等數十人的騎隊卷地而出,陣容也遠比軍使來時要浩大很多,當即引發了叛軍的重視。
本來在遠處迴旋來往的叛軍馬隊中,便有騎士策馬奔到近處,看清楚鮮卑人的意向後,又分出數騎返回。不久,更多騎士趕了上來。他們在間隔段文鴦等人身側百數十步的處所排開隊形跟從著,但並不迫得更近。遠遠看去,兩支齊頭並進的騎隊,就像是兩條正在貼著空中快速飛翔的火蛇。
陸遙的第二道軍令傳至鮮卑騎營中時,堡壘裡恰是人馬喧鬨的時候,胡族兵士們幾近都已經戎服在身、刀槍並舉。
或許兩邊的間隔稍許遠了點,又或許連綴的陰雨對弓弦的彈性也有影響,這一箭並未射中敵騎,而是射中了那騎士胯下戰馬的頭部。戰馬哀鳴一聲,側倒下來。那騎士也被帶倒在地,手忙腳亂地爬起來。
“那也行。”段文鴦不覺得意地把獸腿收了返來:“大將軍有甚麼叮嚀?”
段文鴦的迷惑,諸將的不安,方勤之的彷徨,陸遙都看在眼裡。確切好久冇有麵對如許的危急時候了,激烈的嚴峻感充滿在陸遙的體內,讓貳心跳加快、氣血湧動。這類嚴峻感又與天將降大任於斯人的任務感、與對勝利的非常渴求交叉在一起,使得陸遙無所害怕,鞭策他勇往直前。
一頭不知來路的野獸被洗剝潔淨,駕在火上滋滋地烤得出油,肉香味和焦香味一齊披收回來,令人垂涎。世人用隨身的小刀直接割取半熟的肉吃,吃一口肉,喝一口用皮郛裝的劣酒,再嚼幾口雜糧餅子。吃喝得舒暢,便有人用沙啞的嗓音唱起了節拍簡樸的鮮卑曲調,又有人拍打刀鞘與之相和,意境蒼茫廣寬的歌聲迴旋起伏,幾次不休。
陸遙身後諸將相互對視,俱都寂然。當幽州軍在北疆縱橫的時候,石勒、王彌的名字隻是個名字罷了。但他們南下勤王以來,這兩名巨寇橫行數州、擊破朝廷兵馬數十萬眾的赫赫凶名,使眾將不得不正視,不得不萬分防備。
環繞著本營展開的戰役,已經持續了小半個時候。東西向連綿數裡的堡壘上,幽州軍和叛軍犬牙交叉,沿著寨牆或是大車構成的樊籬幾次爭奪。兩邊各自高擎的火把就如成群的螢火蟲那樣,相互交叉、纏繞、集合、分離;很多營帳被叛軍丟出的火把撲滅了,熊熊火光沖天而起。在火光未能暉映到的黑暗中,麋集的箭矢吼怒著四周紛飛,愈發減輕了這場夜戰的混亂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