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壽承諾一聲,立即就去了。柳五姨看到精華謹慎翼翼捧著藥碗上來,不由歎了一口氣。精華和賢兒清兒都是老太爺的外孫,都是一樣的小人兒,誰又比誰崇高多少?但是因為母親教養的分歧,三個孩子就分了天上地下,精華便曉得心疼長輩,行事妥貼,能替長輩分憂;那兩個無事還要攪出事來,不是哭就是鬨,不時都要長輩替他們操心。精華低頭以手背貼在藥碗邊試冷熱,嘴角微抿,用心溫馨的模樣多麼溫婉。五姨心中一暖,柔聲問:“你今兒就去城裡逛?”
“讓五姨多睡一會兒。”精華避口不提旁的事,淺笑道:“我去城裡轉轉,中飯就在外頭吃。五姨可有甚麼愛吃的點心,傍晚我帶些返來。”
少時點心奉上來,精華吃了幾塊感覺太甜膩吃不下,就叫小石榴坐下來吃,她自家倒了一杯茶,一邊漸漸吃著一邊打量四周。芙蓉樓二樓這個廳不算小,固然是拿屏風隔開,也有十來張桌子。屏風隔住了人的視野,卻隔不住說話聲。精華吃了幾口茶,聞聲隔桌動靜,倒是方纔阿誰林嫂子引著客人上來,說話聲有男有女,都很耳熟,細心一聽,恰是賢兄清妹那一對活寶。
柳五娘怒喝道:“吃柳家茶飯,就要守柳家端方。不肯守,就給我滾。”說罷拂袖而去。精華趕緊跟上,小意兒扶住五姨的胳膊不算,還極不誠懇的甩給賢少爺一個對勁的眼神。
這話倒像是抱怨柳家不替他鋪路了,五郎現吃柳家茶飯呢,如何好介麵,笑一笑道:“世人隻曉得考取了的是舉人,學問必是好的,旁的那裡計算得來。”
精華正在窗邊理曉妝,剛好聞聲那婆子抱怨的話。她愣了好一會纔回過神來,對賢兄清妹這一對活寶實在是無語。外祖父把他們送到杭州來,實在和母親把她送到杭州來企圖差未幾的,是讓他們漲眼力長見地來的,如有機遇,能搭把手曆練曆練最好。他們倒好,一個為著住處就能要死要活去跳池子,一個又裝瘋扮傻做不得誌的才子,就是不曉得甚麼叫端莊事。
精華都想獲得的事,柳五姨天然也想獲得。早餐以後五姨當著精華的麵就叮嚀福壽:“去和賢少爺說,他還是用心去讀書罷。本日起就不必管事了。我們這裡要做買賣,喧鬨的緊,叫他自家去外頭尋個溫馨的地點讀書,清兒也同去。他兩個兄妹情深,天然是清兒顧問她哥哥起居飲食,總要讓她兩個都對勁。”柳五姨說到“對勁”二字,不斷嘲笑,顯見得是真被氣著了。精華心中感覺要讓那兄妹倆對勁隻怕極難,不過此時她說甚麼都不大好,以是她扭頭去外頭接藥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