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須,一行人步至一片茂林修竹,經石階小徑通向一間院落,小巧的雙層樓閣置於此中,頂上覆有一觀景亭台。院中小橋流水,石台沁涼,一派清幽。
千尋不緊不慢地上了岸,點頭客氣地向婦人道:“梅坊主有禮。我姓蘇,奉家師白謖之命前來。”
劃子穩穩地靠上了船埠,一身著天青色綺羅,打扮莊麗的婦人已候在岸邊,身後跟著兩名端倪清秀的婢子,各執一柄鏤花燈籠。岸邊不遠處的一塊太湖石上,用行楷刻了“燕子塢”三字。
塢中燈火透明,移步換景,樓閣精美,芳草萋萋。行至假山石處,曲橋下賤水清澈,溜圓的鵝卵石上,幾尾紅魚懸浮憩息,聞人聲靠近,忽擺尾遊開。不知那邊亭台傳來琵琶低語,起起伏伏間隱有女子鸝聲般清脆的笑聲,引得千尋不自發停下了腳步。
有功德者流連此處,細數登臨燕子舫之人,才道每日入塢者不過十五人,皆為世族大夫、文壇豪傑,非風雅之士不成入。
千尋點點頭,向那婢女道了聲“有勞”。
不遠處的柳蔭下,泊著一長尾船。頭戴鬥笠的梢公道坐在船尾抽著一杆旱菸,煙霧嫋嫋,煙鍋裡的青條瞭然又暗。窗前遮陽的薄綢上,繪著飛燕點水的圖樣。跟著柳堤上畫舫駛近時帶起的水紋,微不成見地高低浮動。有廬楊城裡來的士紳,見了那船很有些驚奇,略帶羨慕地多看了幾眼,上了馬車。
梅娘陪坐,嗓音低宛地叮嚀了幾句,轉頭向千尋道:“蘇先生,此處是燕子塢的幽篁居,是先生的憩息之所。梅娘已命人傳膳,先生可先行洗漱。”她又指了指候在堂下的一名綠衣婢女,“這是妙衣,賣力幽篁居的起居。先生有事但可叮嚀她去做。”
梅娘一起引至堂內,請千尋落座,已有婢子捧了蓮子茶來。
姚恒僵坐在榻上,袍下的拳頭緊緊攥起,胸口似壓著千斤的巨石。秦懷止喊了他幾聲,他起家說要換衣,便一起逃也似的跑了出來。
晚間行酒令時,謝煥之令人折了一枝梔子,讓素玉隨便撥絃。弦停之時,梔子停在誰的手上,便要作詩,作不出就要罰酒三杯。祁師妹聽著新奇,也要插手。卻不知怎的,十輪下來,她竟一人占了五次。第一次她勉強作了一首,謝煥之看後默不出聲地彆開首,秦懷止等人麵上笑得古怪,口上卻道“甚好”。而後四次,她見梔子停在上手,二話不說便昂首灌酒,連續罰了十二杯,最後一杯還冇喝完,便伏在坐榻上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