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一場急雨抹去統統可用的線索,唯有鎮西一片桑樹林裡,樹皮上還留著刀劍的陳跡。韓家季子又一次斷了行跡。沈伯朗想起父親烏青的臉,微微感喟。
以後,女人蕭灑地嚥氣了。她懷裡爬出了一個孩子,顫聲喚她“娘”,一雙小手摸著女人帶血的臉,眼裡的淚像珠子般墜落。驚慌而柔嫩的聲音,慘痛而稚嫩的哭泣,另有那不明不白的拜托。
蕭寧淵搖點頭,皺眉沉聲道:“冇有小公子的下落。”
“武威將軍,姓韓,名雲起。荊州人士。弱冠年紀就參軍於冀北。所謂豪傑出少年,韓雲起用了不過三年時候,便升至千夫長。穆靖二十三年時,以妙策破西戎十萬軍馬。光帝賜其武威稱呼……”
沈伯朗踏進宣城鎮時,已近晌午。驕陽當空,街上叫賣的商販寥寥。
這日,辰時剛過。八丈高的城牆下,人潮湧動。一白衣少年遠遠看著城門以下隊等著出城的男女長幼,微微歎了口氣,回身向城裡走去。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一灰衣孺子,衣衫束得歪傾斜斜,隻偶爾昂首怯怯地看一麵火線的少年。
“沈兄,想甚麼這麼出神?”男人熟稔地在他劈麵落座,解下佩劍放在桌邊,取了茶杯自顧自斟了一杯,雙眼卻看向了樓下的平話人。
那粗漢便不耐道:“隻不過甚麼?”
……
日頭漸升,地上的窗影縮成了一個短方。阿淩閒坐了將近一個時候,隻覺腿上發麻,卻也不敢起家活動。床上的人俄然翻了個身,臉向外轉來。阿淩從速收回目光,低頭死死地盯著地下。
阿淩抬眼怯怯地看他,有些茫然地搖了點頭。
“嗯,人比荷嬌。”千尋朝她點點頭,上樓回房,進屋後便一頭栽在榻上涼被裡。
老虞一哂,“隻不過,你們且當故事聽,出了這個門,我可不認。”
溧川,廬楊城。
老虞又搖了搖手中的摺扇,提起茶盞,一飲而儘,抓起驚堂木重重一拍,鏗鏘道:“欲知後事,明日請早!”便大搖大擺地走下台,出了茶社。
就在他入迷間,小間的竹簾被人撩起,一藍衫束腰的佩劍男人走了出去。
走了半條街,便見街角有間不大不小的雙層茶社,二樓視窗半垂著細竹簾子,繪著簡筆蘭草,模樣倒是有些沁涼高雅,隱有人聲。他邁步走了出來,被一粗衣小廝引至二樓小間,點了壺龍井。
廬楊城天然是最好的下榻之處。每日卯時不到,便有騷客雅士驅車出城,往燕子塢趕去。有功德者問之,便道,那日將出不出時,煙籠繞堤,荷露昏黃,才儘顯荷之嬌羞,葉之清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