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審的行動很快,在達到常州的第二日,他就立時行動,出入常州各大糧行。仰仗船埠所屯一萬多石糧食,他不談買賣,不說買賣,隻跟糧商們津津有味地互套友情,互攀乾係。
轉眼蒲月朝會,禦史台諸禦史與戶部尚書王曾聯名上書,彈劾參奏常州太守紀廣之與常州通判郭允恭。言其大災之年,不思代天恤民,反而大興土木,廣建古刹,其勞民傷財之舉,實實愧對聖上重托。常州通判郭允恭更是放縱後輩與民奪利,囤積居奇,哄抬物價,常州城糧米行市動若波瀾。現在水患當前,常州邢獄不明,法典不昌,民怨與天災齊聚,彷彿已是人間天國。
郭審聞聲一噎,人就像被戳破了的鞠球一樣垂喪地嘀咕:“父親如果曉得你我正打著常州糧商的主張,必定要給我一頓家法。”
劉太後輕笑一聲,略抬了視線,無波無瀾地看一眼姚映後,持續撥數佛珠著低聲道,“常州紀廣之也好,郭允恭也罷,都是由朕一手汲引。此二人皆是守成不足,開辟不敷之輩。在分內事上他們冇有野心,天然也不會有多少創舉建立。常州城現在弄成這般景象,恐怕與他們背後的幕僚門客脫不開乾係。朕與其大張旗鼓派監察使察查常州,不如暗中遣人調查,究竟是何人在替他們出運營策。”
“太後,常州事多有變態。陛下決意,微臣不敢逾矩置喙。唯請太後內明,暗遣監察欽差之訪常州,問明原委,再議常州功罪不遲。”
郭審“呼”地一下湊過腦袋,抬高聲音對舒窈道:“實在這一萬石,九哥隻是拋磚引玉。真正解常州城糧困之圍的,還得需是常州糧商才行。”
就像麵前,心向幼主的肱骨誠臣一封朝奏書儘忠肝義膽,劍之所指,具是太後親隨。
舒窈聽後噙笑掃了他一眼,曼聲輕語:“九哥少來亂來我。旁人不知,我可曉得,你放著豐月樓不去打理,孤身南下來到常州,多說也就不過能待了十數日。十數日時候,一萬多石的糧食,你能出完?”
劉太後唇角勾出一個淺淡的笑意:“愛卿良苦用心,又如何為朕解釋常州城廣建土木之事?”
她話音落地,久久不聞郭審迴應。待她昂首時,卻隻見郭審目露疼惜地看著她。
這封疏奏寫得詞句嚴整,於大朝會日由戶部尚書郎朗讀出,在寂寂的朝元殿中響徹迴盪,擲地有聲。
望著王欽若盤跚的背影被人架扶分開,壽安宮中又重新歸於沉寂。姚映不由趨步向前,望著劉娥的麵色,謹慎說道:“娘娘,這王相的話,到底有幾分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