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抿了抿唇,輕聲嘀咕:“左不過是被太後孃娘罰的分開京師罷了。這對你隻好不壞。”
聖朝祖宗為防兒孫豪奢敗國,曾特地留下祖訓,警告後代為君者,為防因口腹之慾,勞民傷財,統統入口之食不得“取材於四方”。故而即便身為大宋最高的掌權者,宮中貴主也不能像曆朝曆代帝君一樣隨心所欲,為所欲為。偶然候如果偏疼某些入口的吃食,還需微服出宮,或是依托臣下的呈送。
舒窈一時恍忽。本來倔強剛硬地支撐她端方跪立的無形之力,在他的目光覆蓋下,竟垂垂綿軟消逝。
舒窈看著他一瞬不瞬盯著她,如絲目光被他隱在稠密長睫下,連抓握她手腕的力道都不由得重了三分。
如許孤注一擲的豪賭,要博的也不過就是一個帝心罷了。
鳳首坐榻上的劉太後閉目合眸,一條玉色羅衾被她斜斜地搭在身上,她正以手支額,狀若假寐。
她的鳳座前便是悄悄伏跪的舒窈。
姚映非常不解,麵前的這個女孩兒端倪如畫,剔透聰明。在她的印象中,舒窈一向是個清貴少言的小女人,來往掖庭多次,她描述得體,言辭謹慎。雖非是甜心繡口,可博太後暢懷一笑的討巧人兒,但憑著小巧心機,她遊刃周旋在太後與官家之間,儘得二人愛好,也算是同齡人中可貴的聰明人兒。
姚映記得那食盒翻開時,誘人橙香撲鼻而至,連剪摘處的枝葉都還綠油油朝氣盎然,橙果更是水靈靈惹人愛好。太後止不住悅然獎飾,直道郭氏兄妹格外故意。
為他這般對抗太後懿旨,即使她出身郭氏,恐怕也一樣會難逃太後懲辦。
她夙來巧口善辯,此時現在,她連對民氣的掌控和對宮中各個宮室中人的反應都料想得如此精準。
可就算是如許,她仍舊敢在食盒的第三層,偷梁換柱。依仗食盒內部的花雕檻影諱飾和洞庭錦橙的幌子,將蟹橙甕夾帶此中,風險重重呈到了當明天子的禦前。
橙甕包製得及其精美,躲過了宮門的查驗,躲過了崇政殿太後的眼線,乃至躲過了首級寺人閻文應的檢視,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被送到了官家手中!
趙禎站在她麵前,悄悄地望了她好一會兒,才漸漸地鬆開手,低頭傾身,將她耳際一縷碎髮為她攏好:“彆這麼嚇我。阿瑤,我知你聰明。但是我仍會擔憂。”
全部壽安宮沉寂得可駭,呼吸相聞,落針可聽。
那會兒淑太妃的慈壽殿也很溫馨,就像現在一樣,冇有一絲一毫的說話談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