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萬曆元年,居正唆使江南巡撫張佳胤乾的。”張居樸重言不諱,凜然道,“江湖中人,不成參與公門之事。”他旋即一笑,拍著高拱的手道,“聞得邵或人丁無遮攔,說甚隆慶三年底玄翁複出,乃是他交通寺人陳洪促進,對玄翁名譽有損。”
“徐老害我!”高拱長歎一聲,“千萬冇有推測,徐老如此暴虐!”
“叔大!”高拱叫了一聲,淚水簌簌而下。
“嗯,除了趙內江,致仕閣臣都還活著。”張居正道。
世人猜不透張居正的心機,倶不敢出言,沉默跟在他身後,往適誌園疾步而行。
“喔?可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啊!”張居正笑道,“居正覺得,國朝二百年,閣臣宰輔以百計,若說學問之高深、觀點之獨到,非玄翁莫屬。世人隻知玄翁乃治國安邦之乾才,尚不識玄翁為思惟大師。是以玄翁的宏著,當上緊刻刊。居正知玄翁家貧,恐難以付梓,當囑撫按助玄翁刻刊。”
高拱冇有答覆,知珊娘未被殘害,也就放心了。張居正剛走出澄心洞,高拱就哆顫抖嗦向枕下摸了摸,珊瑚串珠還在,他緊緊攥在手裡,彷彿怕被人搶去。
張居正臉頰上的肌肉跳了幾跳,神情有些詭異。他納曾省吾的建言差巡按廣東禦史到瓊州查訪海瑞,不料禦史到了瓊州,在離海瑞寓所不到一裡地時,俄然暴卒。張居正聞報膽戰心驚,今後不肯再聽到海瑞的名字。高拱不知內幕,勸道:“叔大,海瑞名譽高,棄之不消,終歸說不疇昔,後代對你會有非議,想替你辯白的人恐也找不到籍口。”說著,短促的喘氣起來。
高拱神采黯然:“叔大,我活不到六十八了。人之將死,有句話說給叔大。我對叔大,非無怨望,但我觀這些年,叔大也不易。聞得目今百官凜冽,各率其職,紀綱就理,朝廷寂然,也可貴!終歸你跟隨我多年,既有報國之誌,又有乾濟之才,現在也算是海內乂安,四夷讋服,我也就豁然了。可惜的是,海運……”話未說完,狠惡的咳嗽讓他憋氣,說不出話來了。
萬曆六年三月下旬的一天,新鄭城一大早就靜了街,城牆上數十座望樓、角樓、敵台上,站滿了手持劍戟的兵勇,緊盯著城表裡行人的一舉一動;自鄭州至新鄭的官道上,邏卒旁午,緹騎穿越,防備森嚴。巳時過半,張居正所乘大轎,在河南巡撫、藩臬二台、大梁兵巡道、巡按禦史等簇擁下,向新鄭城迤邐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