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翁,都已疇昔,珍攝為務!”張居正勸道。
“我傳聞……”高拱更加支吾起來,“他、他有一義女,最後如何樣了?”
“玄翁,不成衝動。”張居正欠身,伸手在高拱胸口悄悄捋了幾捋。
高拱警悟地點頭,道:“祖上留些薄田,而我除了粗茶淡飯,彆無花消,刻刊著作,尚可支撐,不勞叔大操心了。”
高拱掙紮著要坐起,房堯第忙上前將他托住,張居正脫手把枕頭豎在他身後,高拱倚上去,手顫抖著,淚水還在簌簌流淌。張居正拿起床頭擺著的手巾,為他擦拭:“玄翁一貫健朗,何故衰弱如此?”
“叔大!”高拱叫了一聲,淚水簌簌而下。
張居正一笑:“以此看來,這些年玄翁並未痛恨,必增很多學問有以教居正。”
高拱神采黯然:“叔大,我活不到六十八了。人之將死,有句話說給叔大。我對叔大,非無怨望,但我觀這些年,叔大也不易。聞得目今百官凜冽,各率其職,紀綱就理,朝廷寂然,也可貴!終歸你跟隨我多年,既有報國之誌,又有乾濟之才,現在也算是海內乂安,四夷讋服,我也就豁然了。可惜的是,海運……”話未說完,狠惡的咳嗽讓他憋氣,說不出話來了。
張居正不語。他不肯聽高拱對國政指手畫腳的話,沉默很久,一笑道:“玄翁,趙內江去春捐館了。”
世人猜不透張居正的心機,倶不敢出言,沉默跟在他身後,往適誌園疾步而行。
房堯第出門一看,張居正已屏退擺佈,隻帶兩名親隨,疾步出去了,忙迎上前去見禮:“元翁,玄翁病篤不能親迎,命門生迎迓。”
張居正臉一紅,道:“玄翁,居正原覺得乃肇於要求權歸內閣的陳五事疏;厥後方知,實乃起於迎周王入京之議。”
“玄翁襟懷開闊,總會寬恕居正之罪。”張居正起家一揖,“居正服膺玄翁教誨,欲破世人悠悠之習,而措天下於至治。幸遭時遇主,起衰振隳,守祖宗法度,努力於成君德,抑近幸,嚴考成,綜名實,清郵傳,核地畝,皇上亦悉心聽納,目今正賦不虧,府庫充盈,總算冇有孤負玄翁期許。”說著,他俄然垂首拉住高拱的手,哽咽道,“但是,居正開罪了太多的人,因皇上奪情一事,朝廷縉紳公開上本,罵居正為禽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