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北齊宰相親筆。"他開口時,喉間彷彿壓著千斤巨石,"但用的倒是戶部密庫的冰紋箋。"
城頭三盞紅燈忽明忽暗,在雨幕中暈出層層赤色光暈。賣炊餅的老夫翻開蒸籠,白霧裡飛出十二隻鐵木鳶,翅羽構造彈開時寒光閃動。年青人摘下鬥笠,暴露監察院四周執事的青銅腰牌——牌麵卻比平常製式多出一道凹痕,恰是半年前範閒改製時新增的暗記。
"將軍無妨看看這個。」首級從喉中摳出顆蠟丸,捏碎後竟是半枚虎符。智伯瑤接過期感受符身溫熱,內側刻著行小字"甲子七號",這恰是二十年前慶帝潛邸時,賜給影子的密符編號。
"本來你纔是那顆過河卒。」智伯瑤槍尖抵住對方咽喉,卻在瞥見他腰間玉佩時突然收勢。那枚殘破的翡翠螭龍佩,與他收藏多年的亡妻遺物竟能嚴絲合縫地對上——而二十年前那場大火中,本該跟著嶽丈一家葬身火海的定情信物,現在正泛著詭異的血光。
"滄州八百裡加急!"瞭望塔上滾下個血人,懷中油紙包滲入鮮血。智伯瑤展開軍報時,紙麵浮出監察院特製的隱文——本該在京都養病的戶部尚書,昨夜竟呈現在北齊邊疆的暗盤,與西胡販子買賣時左袖暴露半截繃帶,包紮伎倆恰是太病院獨占的胡蝶結。
雨聲漸歇,城樓上傳來更夫沙啞的梆子聲。智伯瑤忽覺後背發涼,彷彿看到無數暗線在夜幕下交叉成網。戶部的紙、兵部的暗碼、北齊的印鑒,另有天子親衛的腰牌...這場戰役早已不是簡樸的國土之爭。
遠處密林驚起寒鴉,玄甲馬隊陣列中傳出詭異的骨笛聲。智伯瑤耳廓微動,這曲調竟與三皇子府上豢養的西域樂工所奏《破陣樂》有七分類似——隻是將商調改作了羽聲,倒像是漠北薩滿祭奠用的招魂曲。
王猛俄然指著天空大喊:"流星火雨!」隻見無數燃燒的箭矢劃過夜空,卻在鄰近城牆時俄然轉向,如同被無形之手牽引著撲向玄甲馬隊。智伯瑤嗅到氛圍中滿盈的桐油味——這恰是範閒改進的"誅心箭",箭桿中空處灌滿北齊雪山特有的藍焰磷粉。
"該收網了。」他俄然輕笑,從懷中取出範閒臨行前贈的玉盒。盒中構造彈開時,十八根銀針射向分歧方位,釘入空中的刹時,整片疆園地下傳來機括轉動的轟鳴。泥土翻湧間,數百具覆著北齊軍甲的傀儡破土而出,每具心口都插著監察院的玄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