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蘸著雄黃酒在宣紙上勾畫,俄然筆鋒頓住——本日七位求診演員的脈案,竟暗合二十八星宿中奎宿的走向。
顧長哥握著野菊花茶穿越在群演之間,銀針在指間翻出朵朵霜花。
月紅色戲服的廣袖拂過青蒿藥囊,驚起滿室暗香。
顧長哥哈腰拾起張染著雄黃粉的票據,鼻尖忽地掠過一絲熟諳的腥甜——與那夜配電箱旁的蛇蛻氣味如出一轍。
幾個縮在幕布後的場務難堪地低下頭。
他斜倚在道具車暗影裡,手機藍光勾畫著嘴角的嘲笑:"三倍勞務費?
周女主演捧著藥碗的手微微一顫,湯藥在青瓷碗沿盪開金色波紋。
吳經紀人舉著被盜汗滲入的預算表衝進曬藥場,踩碎了滿地晾曬的決明子:"省裡......省裡要解凍專項資金!"他脖頸暴起的青筋在落日下好像爬動的蚯蚓,公文包跌落時濺出滿天票據,像極了中元節撒的紙錢。
村委會老槐樹下的銅鐘剛敲過三聲,孫導演就夾著牛皮紙袋闖進診所,驚得藥櫃上晾曬的忍冬花簌簌落下。
顧長哥正給道具劍柄纏防滑布,手機俄然在藥箱深處震驚。
周女主演的雲頭履碾過滿地狼籍,珍珠步搖纏住了顧長哥的聽診器。
這段《鐘馗捉鬼》的身材標緻!"
庫房方向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驚起滿樹昏鴉。
暮色染紅戲台飛簷的時候,顧長哥單獨蹲在配電箱旁查抄線路。
月光掠過窗台上那片化作青煙的鱗甲,在牆根拖出頎長的影子,好像蛇信悄悄舔過夜色。
蟬鳴最喧鬨的時候,吳經紀人踩著滿地碎冰走進排練廳。
顧長哥揭開藥爐時嗅到了非常。
倒是劉女副角偷偷塞給他一包仁丹,指尖在藥盒上畫了個叉,又朝監控攝像頭努努嘴。
“人體不是發條。”顧長哥按住那張被冰水浸濕的紙。
夜露凝在配電箱的鐵鏽上,映著張前男友指尖明滅的菸頭。
本該貧寒的黃芪湯裡浮著幾縷詭異的靛藍,紫沙壺壁上沾著黏膩的糖霜。
年青鼓手猛地顫抖,藏在袖口的玻璃瓶墜地碎裂,湧出的黑螞蟻刹時被藥粉灼成焦灰。
“混鬨!”孫導演的吼怒震得LED屏都在顫抖。
次日晌午,曬藥場成了臨時診堂。
他猛地攥緊艾草香囊。
樹冠間俄然墜下個艾草香囊,騰起的青煙中傳來孫導演中氣實足的喝采:"好!
可當視野落在牆角那盞連夜修補的蓮花燈上,他的喉結又重重地沉了下去——前夕替崴腳的鼓師正骨時,他清楚聞聲有人說:“如果顧大夫不在,誰敢往鋼架台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