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地五千裡，項燕聚兵四十萬，” 王翦接過秦王親遞的玉爵，酒液映著對方眼中的血絲，“非六十萬雄師不成破。” 廷尉李斯曾勸 “老將軍過分慎重”，但他曉得，昌平君振臂一呼，楚地的老氏族便如野草複活。當秦軍屯兵陳南，他讓兵士每日在營中投石、跳遠，暗中派蒙武率海軍繞後，恰如當年白起在長平拖垮趙括 —— 楚人尚武，但耐不住秦人用時候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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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燕他殺那日，王翦站在淮南的濕地上，看著楚將的屍身被潮流沖刷，衣甲上的太極紋沾滿淤泥。“昌平君死在亂軍當中，” 副將遞上染血的玄鳥玉佩，“他至死都戴著大王賜的信物。” 王翦將玉佩支出錦囊，想起昌平君曾在鹹陽宮教秦王楚歌，俄然長歎：“鳳鳥墜地時，連玄鳥的羽毛都要被染紅啊。”

汗青的風穿過函穀關，吹肇端天子的冕旒，卻吹不散他刻在青銅上的詔令。從王賁的水攻到王翦的堅毅，從尉繚的冷眼到李斯的長策，秦人用鐵血與智謀織就的同一藍圖，終究在始天子的筆下成為永久。當他寫下 “始天子” 三字，當玄鳥旗代替六國的圖騰，一個讓後代顫抖的帝國，已在黃河的濤聲中，在五德的循環裡，展開了它烏黑如夜卻又光芒萬丈的翅膀。

王賁站在決口處，任由河水打濕甲冑，眼睛盯著水位線一寸寸漫過大梁的夯土牆。他記得父親王翦臨行前的叮嚀：“魏惠王修的鴻溝能灌農田，也能灌城池。” 當第一波大水沖毀南門，魏王假的車駕在泥濘中打轉，這位曾在逢澤會盟中稱雄的君主，現在抱著青銅劍鞘痛哭：“寡人本覺得河溝是天險，卻成了亡國旗號。” 王賁踩著冇膝的河水領受降表，發明竹簡上的 “魏” 字被水浸得腫脹，好似這個曾經的中原霸主，在秦人的大水中垂垂軟爛。

丞相王綰捧著 “泰皇” 的玉冊，冊頁上的鳥篆在燭火下飛舞。自韓王納地開端，到燕王喜被擒，六國的青銅重器已堆滿鹹陽宮的庫房，現在他看著陛下眼中的火焰，俄然想起尉繚的預言：“天下皆為虜矣。” 當秦王劃去 “泰” 字，大筆寫下 “天子” 二字，狼毫在竹簡上留下的墨痕足有三寸 —— 那是比三皇五帝更重的筆劃，是秦人用五百年鮮血磨出的筆尖。

昌平君的反秦，史乘稱 “項燕立之”，但秦簡流露，昌平君本是羋氏嫡子，與始天子血緣相連。他的背叛，與其說是楚將擁立，不如說是秦海內部楚係權勢的最後掙紮 —— 這也解釋了為何始天子在滅楚後，立即遷徙楚地貴族至隴西，讓玄鳥的羽翼完整覆蓋鳳鳥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