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的易水河邊，荊軻的築聲驚起寒鴉。太子丹的白衣步隊在風中搖擺，河水倒映著秦虎帳帳的火光，像一條活動的血河。“風蕭蕭兮易水寒 ——” 高漸離的築弦俄然崩斷，荊軻的匕首已藏在輿圖裡，圖軸上的督亢良田還帶著燕國的泥土。嬴政看著輿圖緩緩展開，俄然重視到荊軻的拇指有繭 —— 那是長年握劍的陳跡。

韓非被囚雲陽獄的那晚，李斯捧著酒罈來見。老同窗的囚衣上繡著韓國的太極紋，在月光下像攤開的傷口。“當年你在稷放學宮說‘事在四方，要在中心’，” 李斯的酒灑在磚縫裡，“現在秦國正在踐行，你卻為何替韓國遊說？” 韓非盯著他腰間的金印，那是秦王新賜的廷尉印，玄鳥紋比呂不韋期間的更猙獰：“秦國若成，天下隻要刑名，冇有詩書 —— 這是你我都懂的結局。” 李斯彆過臉去，不敢看那雙曾與他共研《五蠹》的眼睛，獄卒的腳步聲傳來時，他袖口的毒藥瓶硌得掌心發疼。

十三年的平陽疆場，桓齮的劍上還滴著趙將扈輒的血。十萬趙軍的屍身堆成小山，烏鴉的叫聲蓋過了渭河的濤聲。嬴政站在黃河渡口，看著秦軍押送的趙國降卒，俄然想起長平之戰後，白起曾說 “趙人若留，必成後患”。“傳令下去，” 他摸著劍柄上的玄鳥紋，“首級懸於函穀關，讓山東六國看看，玄鳥的喙能啄食多少人頭。”

當王翦的雄師踏破燕都，當李斯的郡縣製刻上青銅詔版，鹹陽城頭的玄鳥旗終究高低垂起 —— 那是用天下才俊的聰明、六國士卒的鮮血、另有始天子本身的少年光陰共同染成的。而統統的統統，都始於阿誰在邯鄲雪夜出世的嬰孩，始於呂不韋的一次豪賭，始於李斯的一篇諫書，更始於秦人骨子裡的信心：玄鳥展翅，必吞八荒，哪怕翅膀上沾滿鮮血，也要讓天下看到，甚麼是真正的鐵血拂曉。

匕首寒光閃現的刹時，鹿盧劍已出鞘三寸。嬴政側身避開，袖口被劃破的聲音比心跳更響。他看著荊軻被侍衛按在地上，對方眼中的絕望讓他想起邯鄲街頭的母親 —— 當年趙姬被嫪毐勾引時，眼中也是如許的猖獗。“體解以徇，” 他擦著劍上的血，“讓天下刺客曉得，玄鳥的翅膀，不是匕首能劃破的。” 當晚的軍報傳來，王翦的雄師已破易水，他摸著輿圖上的薊城標記，俄然笑了：“太子丹若把築聲換成鼓聲，或許還能多守三月。”

十六年的大旱持續了三個月，直到八月的暴雨滂湃，鹹陽城的玄鳥旗才重新揚起。嬴政站在新建的麗邑城頭，看著魏使獻上的輿圖，俄然想起尉繚的 “三十萬金亂諸侯” 計 —— 那些被秦人黃金拉攏的六國權臣，現在正在臨淄、大梁的酒坊裡漫衍謊言。“初令男人書年，” 他對身邊的內史騰說，“讓每個秦人都曉得，他們的春秋，是玄鳥旗上的一根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