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坐，她裝睡，兩小我不曉得如許心照不宣地坐了多久，一向到雨停風靜，萬籟俱寂，陸懷遠纔在屋簷“滴答”雨漏聲中開了口。

“你做錯事就該罰，跟你甘不甘心受罰冇乾係。”陸懷遠拾起瓶子，“等你把手上事辦完，就去好好養傷吧，比來不消來我跟前了。”

陸懷遠院子裡冇有女眷。

區明手裡端著藥酒，淋雨而來，臉上淌著雨水，但他深深垂著頭，跪在書房外的青磚上，不敢看陸懷遠臉上的神采。

他掀袍跪在地上，堅固的細雪被染成紅色，陸省大聲道：“侯爺對我恩重如山，我無覺得報！但我陸省生在漠南，長在漠南，人終有一死，那我也要戰死在漠南的疆場上！北地鐵騎殺我父母，掠我城池，我做不了都城的天涯繁華雲，我要做漠北的野鷹，侵我江山者，吾誓死必誅！”

陸懷遠點頭：“那年，老頭子打了敗仗，大哥的親生父母都死在漠南的風雪裡。老頭子把他帶回陸家，族譜上了名，想把他留在府上，跟著我和二哥讀書識字。他今後不必血灑疆場，他是世家後輩，能夠順順鐺鐺科考入仕，另有一片六合。”

陸懷遠說了讓他養傷，此次他就難逃重罰。

“嗯。”陸懷遠輕聲應著，持續說，“我爹結婚的時候，東南正有戰事，將才難求，他是軍中主帥，就算是洞房花燭當前，他也要撇下新婚老婆，披甲上陣，策馬東南。”

“我四歲才見到父親第一麵，他那次返來除了渾身刀傷，還帶返來了一個血淋淋的少年。”

“我要回漠南！”

區明把藥酒放在地上，頭重重磕在地上：“公子，我吃酒誤事，讓大夫人遭此災害，我甘心領罰！”

直到一名小將軍披甲掛刀，自請守土，他身上素白的麻衣喪服和漫天飛雪融為一體，帶著身後委靡降落的軍馬，又一次踏上不知存亡的鬼域路。

“陸省軍功出色，早該有封賞，可這十幾年裡，我從未在都城聽過陸省的名字。”

薛朝暮轉過身，仍隻暴露一雙眼睛，盯著陸懷遠：“陸省不是老侯爺的兒子？”

薛朝暮換下濕衣，內裡套著陸懷遠潔白的中衣，內裡攏一件煙青色的長衫，坐在書房裡的小竹床上，手裡捧一碗熱滾滾的薑湯，望著屏風外間入迷。

“我冇有苦衷。”薛朝暮聲音悶在被子裡，倔強道，“冇甚麼好聊的。”

薛朝暮抱緊被子，俄然問：“陸省那年十四歲？”

黑夜裡，陸懷遠靜了半晌，安靜地說：“路遇強盜，四周環敵，勢單力薄，苦戰三日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