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漁線要見底,老孫頭俄然抄起塊石頭往魚頭火線砸。那魚吃驚一竄,正撞進抄網裡,三斤多沉的鼇花在網裡撲騰,背鰭上的尖刺把網線颳得嗤嗤響。
第二天大朝晨,王東洗漱完,吃了口飯,就往三裡屯趕。
“急啥?讓小夥子遛會兒!這垂釣啊,最爽的就是遛魚這類感受!”
“老哥哥啊,這咋是江葦杆子改得漂?”
這傢夥也不曉得從哪弄了一件新的的確良襯衫,鈕釦繃得將近崩開,手裡攥著兩根竹魚竿,竿梢上纏的魚線還打著卷兒。
既然如此,那也不消等了。
王東掄圓了胳膊,鉛墜子在空中劃出銀亮的弧線。漂子剛立起來就斜著往深水鑽,竿子幾乎脫手。
家裡的大活已經乾得差未幾了,剩下的就隻是上梁那種邃密活了,他不需求一向看著了,讓趙洪生跟老黑叔倆人盯著比啥都強。
話冇說完,屯西頭俄然傳來陣狗咬吵吵!
傍晚時分,王東就停手了。
哦,本來如此,合著他們是跟著老孫頭一起垂釣來了。
不是他懶,實在是夏天垂釣,有點閒得蛋疼了,夏季弄個大網破冰撈魚不好嗎?
往河邊走的道上,王福成嘚啵起三花五羅的講究。這三花是鼇花、鯿花、鯽花,五羅乃銅羅、哲羅、法羅、雅羅、胡羅。要說最金貴的還得數鼇花,脊背上那排尖刺跟小刀子似的,撈的時候略不留意就剌道血口兒。
道上露水還冇散,車軲轤碾過砂石路沙沙響。拐過老柳樹溝就瞅見劉洪蹲在道邊,褲腿捲到膝蓋,正拿草棍逗螞蟻玩。
魚在水裡兜著圈子,王東跟著在河灘上轉磨。膠鞋踩進河泥裡,褲腿濺滿泥點子。
老黑叔帶著劉洪在地基上支起燈籠架,八根立柱用燕尾榫咬得嚴絲合縫。
要說這三花五羅,打頭的就是這鼇花魚。
王福成撂下菸捲蹦起來,王東隻感覺漁線嗡嗡震顫,竿把子抵在肚皮上直打滑。水裡翻起團青灰色的影子,魚尾拍得水花四濺。
上梁那天,趙洪生特地讓王東從供銷社稱了五斤生果糖。
鬆木梁上拿墨鬥彈的線比尺子還直,刨光的木板披髮著陣陣濃烈的樹脂香。
“你小子識貨!”一個老頭不知從哪冒出來,褲腰上彆著個竹編魚簍,“暮年間在鬆花江打漁,都用這江葦漂。水泡透了比塑料漂還靈醒。”
趙洪生抿了口散裝白酒,辣得直咂嘴:“東子這魚來得恰是時候,等新房上梁那天,咱爺幾個……”
老輩人常說“寧舍一頭牛,不捨鼇花頭”,說的就是這魚腦袋裡的嫩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