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揚的平板電腦顯現著環球資金流向圖。紅色箭頭從深圳指向香港，再跳轉到開曼、維京群島，終究消逝在瑞士銀行的保密體係中。但現在三條新的紅色鑒戒線正從北京延長而出，像絞索般收緊在深圳、成都和太原三個節點。

奔馳車拐進一條不起眼的冷巷。巷尾的“永昌外貿公司“招牌退色發白，玻璃門上貼著泛黃的出口退稅流程圖。謝一揚排闥時，銅鈴聲響驚起了櫃檯後打打盹的中年男人。

謝一揚望向垂垂遠去的貨輪。暴雨中的巨輪正變成恍惚的剪影，就像九十年代中國金融鼎新海潮中，無數若隱若現的灰色幽靈。他曉得程雪如許的抱負主義者終會明白，在轉軌經濟的渾沌裡，法則不過是寫在沙岸上的線條，潮流一來就會消逝無蹤。

“老黃，此主要多少？“謝一揚用雪茄指了指條約。

張鐵柱的機器臂投射出程雪的檔案：32歲，父親是央行前副行長，客歲在倫敦政治經濟學院頒發10篇文獻。照片裡的女人梳著齊耳短髮，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像手術刀般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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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蛇口。“謝一揚按下車窗，雨水打在鉑金袖釦上迸濺成細碎的水花，“籌辦'幽靈船'打算。“

“讓她查。“謝一揚合上電腦，“等船到伊朗，天然會有人讓調查間斷。“

黃永昌還冇反應過來，謝一揚已經抽出鋼筆在五份條約上簽下分歧名字。從香港昌茂、澳門永利到開曼群島的星鬥投資，每個虛設的“外資企業“背後都藏著層層巢狀的空殼公司。

謝一揚的雪茄停在半空。投影儀俄然主動開啟，畫麵裡呈現成都飛機製造廠的及時監控——白髮蒼蒼的陳老正在用電子顯微鏡查抄起落架鋼材，他身邊站著個穿央行禮服的短髮女子，金絲眼鏡反射著寒光。

謝一揚徑直走向裡間。保險櫃門敞開著，成捆的空缺外貿條約堆在桌上，每份都預先蓋好了海關、商檢等七個部分的印章。最上麵那份顯現向德國出口十萬套“緊密齒輪“，單價標註為市場價的三十倍。

“查查她背景。“謝一揚按下車窗，濕熱的海風裹挾著私運電子錶的叫賣聲湧出去。界碑另一側的香港地界，幾個戴金鍊子的古惑仔正往麪包車裡搬運印著“Sony“字樣的紙箱。

“今晚必須把外彙額度換成硬通貨。“謝一揚甩下這句話時，奔馳車已經策動。後視鏡裡，黃永昌幫手忙腳亂地往公文包裡塞條約，額頭汗水滴在“深圳市1993年度重點引進項目“的燙金封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