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壓得極低，江麵泛著鐵灰色的光，像塊生鏽的鋼板。我站在堤壩上，身後是堆成小山的麻袋，張鐵柱正帶人用油布粉飾最後一垛。

我慢悠悠地啜了口茶，抬眼看他：“麻袋我有，但代價嘛……”

信紙被順手丟進廢紙簍，我透過門縫，瞥見一個禿頂男人翹著二郎腿，皮鞋尖正碾在那張預警信上。他胸前彆著“氣象專家組組長”的銅牌，嘴角掛著挖苦的弧度。

我踹開堆棧門時，周瘸子正就著火油燈數錢，一摞摞十元鈔在臟兮兮的床鋪上攤開，像片血紅的池沼。

我哈腰揪住他衣領，另一隻手從懷裡取出張照片——畫麵裡徐誌鴻正摟著個女人走進賓館，日期鮮明是防汛值班表上他簽到的日子。

蒲月二旬日，漢口船埠。

“明天就三千。”我昂首看了眼天氣，鉛雲裂縫間漏下一道慘白的陽光，“奉告周明遠，防汛辦的人今晚會來求他。”

我笑著拉開抽屜，取出一遝條約：“具名吧，徐組長。”

匿名信與諷刺

預言成真

暴雨前夕

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撞開，徐誌鴻的禿頂上掛著雨水，神采慘白如鬼：“謝、謝老闆！防汛批示部情願按時價三倍收買！”

“柱子哥，你說這幫官老爺會信嗎？”我低聲問。

1990年5月7日，武漢防汛批示部

“發急？”我摸出懷裡的對講機，按下通話鍵：“李科長，江漢關堆棧的麻袋能夠掛牌了——每十條捆一組，標價三百。”

我無聲地咧了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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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劉，你看看這個。”一個沙啞的男聲帶著戲謔，“‘經測算，蒲月下旬長江中遊將呈現百年一遇洪峰’——哈！連署名都不敢寫，怕不是哪個神棍想騙補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