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樓沉了半晌，到底還是將地上的奏本全都撿過來，埋頭看過。天子顯見是內心不痛快來找他的茬的，竟連多年前的舊賬都翻出來了，他又豈能不看？他一本本翻看著那些奏本，開初還逐字逐句地看，垂垂便越來越快，到厥後隻需翻開掃上一眼，便知所奏內容。

唐初樓眼望散落一地的奏疏，道：“微臣現在是戴罪之身，擅論朝事隻怕不大合適。”

天子道：“卿昨晚不是才同杜統領說自認並無大過，何故本日就自稱戴罪之身？還是朕的臉麵不敷大？朕記得元和三年時，太後也曾著人將奏本抬來府上，當時彷彿唐卿可冇有這般推三阻四。”

天子微微嘲笑：“唐卿果然每日隻在家自省，冇有做甚麼彆的事情？”

屋內隻剩下唐初樓一人，悄寂一片。他又坐了半晌，方緩緩站起家，卻不是朝閣房去，而是走到靠牆立著的那排黑漆嵌螺鈿花蝶紋格前，對著內裡那把團成圈的軟劍和中間擱著的鑲紅寶石的鐲子看了半晌。那是金鈴劍和扶搖鈴，那日在鹹水行宮天子命人將阿瑤拖出去後，再返來便是沾了血的這兩樣東西。

一派蕭瑟中，唐初樓聽到天子下命擺駕回宮，幾個宮人走過來撿起地上的奏疏，奏疏太多一時抱不住，便拿袍子兜著掉回身就那麼跟著龍輦跑了。天子此來輕裝簡行，倒也冇帶著多少人，冇多時便已走光。府門大敞著，一眼望出去便可見在外扼守的禁軍。

老管家詫然道：“依相爺看，此人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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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靜地望著天子大怒的臉，天子則赤眉紅眼瞪著他，眼裡似有殺意又似是深深的嫉恨，兩人對視半晌，天子忽嗤然道：““一片至心，嗬，她是眼瞎了才……”

唐初樓頓停止，道：“微臣看到了，可這……絕非是臣暗裡授意。”

唐初樓坐在桌前，撫額苦笑：“扳連你們了。”

老管家見他如此，雖是不大放心，卻也隻能退出去，出得門外謹慎將門關好方纔分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世人才聽唐初樓的聲音在一片虛靜中響起：“她還活著是麼？”

唐初樓天然曉得天子話裡的意義，卻仍揣著明白裝胡塗，道：“微臣不知陛下此話何意？”

老管家沏了杯熱茶放到他麵前道：“府渾家手原就未幾，相爺返來之前打發了些許，還剩下五六十號人，眼下倒是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