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龍輦進門，一群人都跪地叩拜天子，山呼萬歲。

老管家見他如此，雖是不大放心，卻也隻能退出去，出得門外謹慎將門關好方纔分開。

天子的龍輦到唐府時,唐初樓已帶著一乾家仆在天井中迎候。

他安靜地望著天子大怒的臉，天子則赤眉紅眼瞪著他，眼裡似有殺意又似是深深的嫉恨，兩人對視半晌，天子忽嗤然道：““一片至心，嗬，她是眼瞎了才……”

唐初樓沉了半晌，到底還是將地上的奏本全都撿過來，埋頭看過。天子顯見是內心不痛快來找他的茬的，竟連多年前的舊賬都翻出來了，他又豈能不看？他一本本翻看著那些奏本，開初還逐字逐句地看，垂垂便越來越快，到厥後隻需翻開掃上一眼，便知所奏內容。

唐初樓伸手捏捏眉心，出聲問道：“甚麼事？”

作者有話要說：持續卡~~

他對著那兩樣東西看了好久，直到聽到內裡傳來叩門聲方迴轉神來。

屋內隻剩下唐初樓一人，悄寂一片。他又坐了半晌，方緩緩站起家，卻不是朝閣房去，而是走到靠牆立著的那排黑漆嵌螺鈿花蝶紋格前，對著內裡那把團成圈的軟劍和中間擱著的鑲紅寶石的鐲子看了半晌。那是金鈴劍和扶搖鈴，那日在鹹水行宮天子命人將阿瑤拖出去後，再返來便是沾了血的這兩樣東西。

“相爺——”是老管家在內裡，想是仍放心不下他。

院中寂寂一片，那幾本奏疏在地上反彈了幾下，複又半開半合地落在地上。

若非秦放歌那幾句話提示，他恐怕還被矇在鼓裏。天子竟讓她假死，以圖瞞過世人的眼，為得本來竟是這個。難怪鬼王林那種處所他也要闖……

龍輦在院中心落地，天子卻並未下來,仍高高坐著,用核閱的目光俯視搶先跪著的唐初樓。無數宮燈照的院內如同白天,能夠讓天子清清楚楚看到他，他看起來並冇多大竄改，神態自如，即便是跪著，仍自有其卓然的風骨，獨一變的不過是身上官袍的色彩。他現在被貶為中書舍人,位在三品以下，不能服紫，身上便穿的是緋色官袍。

老管家詫然道：“依相爺看，此人會是誰？”

天子道：“卿昨晚不是才同杜統領說自認並無大過，何故本日就自稱戴罪之身？還是朕的臉麵不敷大？朕記得元和三年時，太後也曾著人將奏本抬來府上，當時彷彿唐卿可冇有這般推三阻四。”

北風颯起，卷下枯葉無數。

唐初樓垂目不言，好一陣才道：“不敢欺瞞陛下，除卻自省，微臣還每日為那在鹹水行宮被杖刑擊殺的侍妾悼亡……”他緩緩抬起眼看向天子，“微臣自知非常不該，然她畢竟跟了我三年，一心一意隻為微臣，且不說幾次捐軀相救，那日獲咎太後犯下大不敬之罪，也還是為了微臣，一片至心，令臣銘感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