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深夜，明月如鉤，渺迷茫茫的霧氣在月色裡滿盈。墳場在很蕭瑟的處所，有幽藍色的鬼火。小小墳頭，墳上有草。有碑。當時候嘉語已經識字，認得墓碑上鐵筆銀鉤寫著：“愛妻宮氏”。父親說：“你阿孃在這裡。”

不是談笑，也不是獎懲，而是趕她回家！薄荷在嘉語身邊已經很多年。嘉語說不上好主子，但也絕對不壞。這麼多年了，她已經記不起自家是甚麼模樣了……如果家裡景況好，誰捨得賣兒賣女？

嘉語不作聲。

薄荷：……

薄荷沉默地點頭。

彆說是付諸於口，光是想想，都內心冰冷。

“女人你笑甚麼，奴婢猜得……不對嗎？”看到嘉語沉默，薄荷內心的不安像烏雲一樣越積越多，忍不住謹慎翼翼開口問。

宮姨娘母女衣不解帶奉侍了昭熙好些天，直到昭熙好轉。

嘉語：……

嘉語不敢去見昭熙。以後很長一段時候她都不敢去見。她記得父親帶她去了母親墓前。

薄荷垂著頭，很久，方纔掙紮似的說：“我……奴婢……不想分開女人。”

四月的風還料峭。年幼的她縮著身子，惶恐地想：阿爺是要殺我嗎？我傷了哥哥，以是阿爺帶我來見阿孃，是要殺了我吧？

不管王爺還是宮姨娘，不管府裡的，還是府外的人，哪個不交口獎飾表女人，表女人知書達理，和順仁慈，生得又好，特彆對女人，的確仁至義儘，女人獲咎的人，她代為賠罪，女人做錯的事，她多方彌補……

“我問你，王妃會聽表姐的話嗎？”

冇有人欺負她，滿天下都是她的假想敵。她不竭鬨笑話，被嘉談笑話，被侍婢笑話，被貴族令媛們笑話……每次，每一次，賀蘭袖都以保護者的姿勢為她得救，為她打圓場，為她說好話。

那次不測以後，家裡高低被始平王親身梳理了一遍，死的死，賣的賣，她當時的婢子甘鬆就是是以被髮賣了出去。

再被賣一次，會碰上甚麼樣的人？薄荷不敢想，也想不出來。她的人生，已經緊緊和元家絞在一起，她不曉得內裡的天下，她冇法設想回家後的餬口，冇完冇了的挨冷捱餓，隨時能夠再次被賣掉的驚駭。

好輕易比及女人肯開口，薄荷固然心中驚駭，也不得不壓下去，思忖半晌，據實答道：“……會。”

這一點倒是想得明白，嘉語在內心吐槽：明顯不蠢嘛。

薄荷收了哭聲，隻時不時還打個嗝。嘉語道：“我問你，如果王妃這會兒惱我，表女人去給我討情，王妃會不會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