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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說得範質眼睛發酸,他乾澀地笑著:“令公未免過於悲觀了些,當今聖上畢竟是明主,隻要我等經心幫手,亂世天然可期……”
範質咬了咬牙,道:“令公,食君之祿,自當忠君之事,這朝廷是主上的朝廷,不是他王秀峰的朝廷……”
“軍國大事——?”馮道喃喃自語般反覆了一遍這幾個字,語氣中帶著一股索然酸澀之意,還略帶點調侃。
馮道厲聲駁斥了範質一句,卻說得急了些,氣冇有喘勻,不能停止地咳了起來。
馮道笑了笑:“你覺得不是麼?王秀峰和主上之間那層舊情矇住了你的眼,連朝局都看不明白了?王秀峰放肆也好,驕橫也罷,不過是想一身兼挑兩府,以樞臣外兼節鎮,這都是人臣的大忌。不過仗主上麵子薄,不美意義駁斥黜落他罷了。慕容彥超之禍,不過是疥癬之疾,王秀峰權益過火方纔是親信之患,主上是刀槍上麵滾過來的人,一家長幼婦孺均死於政爭,豈能不知此理?王秀峰欲掛帥征泰寧軍,主上便要親征,這不是極較著的事情麼?主上親征是因為滿朝文武拿不出一個能夠壓得住王秀峰的統兵之人,到瞭如許的境地了,王秀峰若不篡位,隻怕式微隻是個時候題目了……”
很久,方纔聽得馮道緩緩開口道:“現在這個天下,誰做天子,不是我們這些儒生說了算的。誰也不曉得下一個天子是誰,誰也不曉得明日的天下究竟是誰家的江山,這些事情,既然看不明白,也看不透,便不要在上麵花心機了。連至尊尚且如此,中書阿誰位子,又有甚麼好爭的?王秀峰想要做中書令,早就想了,不美意義開口罷了,如果依著我,讓給他又有何好肉痛的?隻是此事主上千萬不會答允,我這尊泥胎泥像,主上硬是要擺在廟堂內裡撐門麵,又有甚麼體例……?”
這一套流程走下來,王峻倒是不感覺如何,已經七十歲的馮道卻委實累了個七葷八素。本來這類場合馮道固然應當列席,但告個病歇養也不是不成能,以他的資望職位,也不會有人揪住這點小事不放給他都雅。隻是本年分歧往年,這是郭威即位以後的第一個元正節,不管如何不能簡慢,總要造出一副朝野熙穆國泰民安的氛圍來纔好。雖說誰都明白不過是個政治上的秀場,但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傳統,越是裡子爛得短長麵子上越是要光鮮都雅,是以誰也不敢抱怨,馮道是個極有政治大局觀的人,天然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撂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