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馮道輕歎一聲,將密奏放下,緩緩問道:“阿誰在孟州河陰縣主補葺疏導河渠的郎中是誰來著?唉……人老了便是不成,前次你提及過的,現在不過二十幾日吧,便健忘了……”
馮道厲聲駁斥了範質一句,卻說得急了些,氣冇有喘勻,不能停止地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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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道持續用他暖和衰弱沙啞的語氣漸漸“敲打”著範質。
範質一愣,他愁悶地答道:“是工部水部郎中袁述,前些日子中書已經製除他通判孟州了……”
“以桑國僑的才乾,尚且名裂身故,王秀峰遠不如他,而驕橫放肆過之,他又能撐獲得幾時?你和他爭來鬥去,和與死人爭鬥又有何異?”
範質驚呆了,他被馮道這貌似大不敬的話語驚呆了,一時候竟然腦海中一片空缺,半晌方纔覺悟,倉猝上前扶住馮道,悄悄拍著他的後背,苦笑著卻不知該從何提及。
老頭子嘿嘿苦笑起來:“在這個世道裡當宰相,太胡塗了不成,宰相胡塗,老百姓就要餓死;太精瞭然也不成,那些手裡握著兵權的人,任誰都能輕鬆地捏死我們。桑國僑便是太聰明,終究聰明反被聰明誤,滔天權勢,萬貫家財,左不過一場黃粱夢罷了……”
馮道頓了頓,沉聲道:“我們是文官,亂世文官天然有文官該管之事,何謂黎庶生存,何謂國計民生,田土、水利、商賈,不過爾爾。我不教你攬事,並非不睬軍國大事,不然還叫甚麼宰相?隻是文武殊途,我們有我們的軍國大事,王秀峰和那些藩鎮諸侯有他們的軍國大事,各統其權,各司其職,各自管好本身的‘軍國大事’,天下即便不能大治,生民卻也可少受些磨難。文素你一門心機操心王秀峰該管的‘軍國大事’,是捨本逐末端……”
“天塌下來,有折可久這高個子頂著,就無需你**閒心了……”馮道的話語說得語重心長,內容卻幾乎教範質背過氣去。
“令公——你——”範質一時氣結,竟然哽住了。
範質渾身打了個暗鬥,馮道曆經四朝風雲變幻,始終穩居相位,公然不是冇事理的。郭威與王峻之間牢不成破的密切戰友交誼經他一番分解講解,頓時顯得貌合神離搖搖欲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