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質苦笑道:“令公,王秀峰辦事乖張,如果請他專斷,我還跑來府上何為麼?延州本年一年鬨了兩起兵變,端地是波譎雲詭,情狀殊難逆料,定難軍至今尚未歸順,李彝殷聯絡北漢虎視關中,那可不是一個庸碌之輩,萬一被其覷個空子,我們都要悔之晚矣……”
馮道帶著幾分無法對範質開導道。
馮道笑了笑:“你覺得不是麼?王秀峰和主上之間那層舊情矇住了你的眼,連朝局都看不明白了?王秀峰放肆也好,驕橫也罷,不過是想一身兼挑兩府,以樞臣外兼節鎮,這都是人臣的大忌。不過仗主上麵子薄,不美意義駁斥黜落他罷了。慕容彥超之禍,不過是疥癬之疾,王秀峰權益過火方纔是親信之患,主上是刀槍上麵滾過來的人,一家長幼婦孺均死於政爭,豈能不知此理?王秀峰欲掛帥征泰寧軍,主上便要親征,這不是極較著的事情麼?主上親征是因為滿朝文武拿不出一個能夠壓得住王秀峰的統兵之人,到瞭如許的境地了,王秀峰若不篡位,隻怕式微隻是個時候題目了……”
見馮道回過甚來雙目炯炯看著本身,範質深吸了一口氣,慎重隧道:“這但是軍國大事——”
“令公——你——”範質一時氣結,竟然哽住了。
馮道將那份密奏朝他麵前一推,道:“這些事情——該是王秀峰和樞密那邊拿主張,這個東西我看不看無所謂,拿去那邊吧!”
範質坐在榻前寒著臉不說話,乾脆給馮道來了個默許。
這一番話把範質說得楞住了,向來自誇辯才頗佳的他遊移著竟然冇有接上馮道的話。
馮道煩惱地用手悄悄拍著榻道:“要快……那邊都凍死人了,朝廷上還在推委屍位,你歸去問問李惟珍,辦好了冇有,如果樞密那邊扯皮,我老頭子寒舍這張老臉去求王秀峰……不能再拖了,冰天雪地,人都在河床子上晾著,不凍死人纔怪,性命關天的事,不能拖了……”
範質渾身打了個暗鬥,馮道曆經四朝風雲變幻,始終穩居相位,公然不是冇事理的。郭威與王峻之間牢不成破的密切戰友交誼經他一番分解講解,頓時顯得貌合神離搖搖欲散起來。
這一天郭威率百官在龍亭禦園伴雪賞梅,在中書當值的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範質卻悄悄地輕車簡從自禁城出來,單身來到了馮府。
老頭子嘿嘿苦笑起來:“在這個世道裡當宰相,太胡塗了不成,宰相胡塗,老百姓就要餓死;太精瞭然也不成,那些手裡握著兵權的人,任誰都能輕鬆地捏死我們。桑國僑便是太聰明,終究聰明反被聰明誤,滔天權勢,萬貫家財,左不過一場黃粱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