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讓一片焦土煥產朝氣?除了滋長彆無他法。將士們脫掉甲冑,回籍耕作,誰不想討一個媳婦,安居樂業?但是實際是:年幼女子大多死於兵禍、疫情,乃至被當作兩腳羊相互互換著啃食了。活下來的女人少之又少,且大多是身材強健的已婚婦人,但她們的夫君卻又死於疆場,乃至於她們淪落為孀婦。人丁殘落的同時更伴跟著男女比例的失衡,若峻厲製止女子再醮,十數年內,魏國人丁還將一減再減,終成無民之國。
她廣袖一拂,翩然落座。金子當即從隨身照顧的包裹裡取出筆墨紙硯,一一鋪平,明蘭往硯台裡倒了一些茶水研磨。
民不存焉,何來家國?
在這些人眼中,本身的權威和臉麵纔是最首要的,哪管旁人死活?上輩子,也是在《女戒》流行燕京的環境下,季婷提出再醮,卻被季大人逼迫削髮,斷了姻緣。錢水瑤回到家不敷一年就被父親的妾室害死,卻說她八字輕賤,與錢家犯衝,不但冇有墓穴安葬,連口薄棺裹身都無,隨便在荒郊田野挖了個坑,草草埋葬。季婷聞聽動靜後哀思欲絕,連夜跑到女兒墳前,徒手將她挖出來,母女兩個抱在一起悄悄死去。
“世上總有那麼些人離經叛道,落得本日了局不過自作自受罷了。放眼看看,魏國哪個男人不納妾?若大家都像你普通,豈不全亂套了?妾室隻是夫君消遣的玩意兒,你若連這個都容不下,還談何掌家興家,相夫教子?”
“蜜斯您熟諳?”金子大感訝異,隨即稟明道,“她恰是季府二房嫡長女季婷,因夫婿寵妾滅妻,不得不帶著獨女錢水瑤和離歸家。然二房無權無勢,她又打小失祜,下有弟妹、女兒需求照顧,上有體弱多病的母親須得扶養,日子過得實在艱钜。不得已,常日隻好繡些花腔拿去布莊發賣,一來二去與布莊管事生了情素,竟想再醮。那管事乃費事出身,每月隻要微薄的月錢可拿,卻情願幫她奉侍一家長幼。二人本來已換了庚帖,季二夫人也滿口承諾下來,卻冇料婚事報予季大人曉得,惹得他雷霆大怒,派人去錢家讓他們把錢水瑤帶歸去,然後勒令季婷削髮修行,長伴青燈。本日恰是錢家來接人的日子,他家寵妾滅妻,後宅穢亂,若錢水瑤真被帶走,來日是生是死可就難說了。”
龐大的絕望和哀慟占有了她的心扉,令她幾欲暈倒。
季承悅遊移半晌走了上來,漸漸唸叨,“民為國本,無民則無國。故,國之建立在於育民,國之強大在於強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