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婢子歎了口氣,為莫非:“客人要一意不允,婢子們隻好衝犯了。”說罷,她一個眼色,身後兩個婢子頓時蓮步輕移, 走到曾九身畔, 要為她解衣。
歐陽鋒謹慎多疑,曉得她是用毒的,並不隨便去翻開瓶罐,而是拾起一隻葫蘆,道:“這內裡是活物,裝了甚麼東西?”
他認得是曾九說話,便在仆人婢子施禮聲中跨進門去,目光一掃,陡見一雪衣才子倚在床畔,眼橫秋波,唇如桃瓣,燈光花影當中淹然百媚,使報酬之魂奪神消。他腳步微微一頓,不由心想,也難怪她小小年紀這般膽小妄為,恐怕剛一出道,裙下便不知拜倒多少男人,當時與我相見,天然也不將我放在眼中。
曾九道:“恰是。燕窩這東西本屬有趣,是菜中的清貴君子。所謂淡菜不成濃燒,濃菜不成淡燒。若要做好燕窩,萬不成使配菜喧賓奪主。可你瞧這一道燕窩,非要使雞絲這等本俱風味的葷肉來同燒,這菜做出來便不是濃烈,而是渾濁。更彆提分外還使了雁裡紅作配,更是混不搭調,奇特非常,我不消嘗都曉得不好吃。”她又瞥了一眼歐陽鋒,嬌聲嘲道,“想來貴莊廚子便如一些初豪驟奢的人家一樣,隻曉得將菜撿貴的好的一通渾煮,對這此中的事理不大明白。”
曾九這般甜甜賣乖, 為首那仙顏婢子卻不買賬,而是掩嘴悄悄一笑, 點頭道:“仆人叮嚀過了, 要服侍客人好好梳洗。”
曾九一撇頭,嬌滴滴的抉剔道:“哼,冇有就冇有,凶個甚麼。我纔不要喝了。”
如是曾九便被一群嫋娜少女服侍著浸了個香噴噴的花瓣浴,現在正值三月,西域本就苦寒,真不知他白駝山莊那裡弄來這很多種類的花朵。沐浴罷,又有巧手婢子給她塗香膏,潤髮油,忙忙活活老半天,又將箅乾了的長髮挽作一朵單鬟,彆珍珠插翠綠,末端簪上了一朵鮮豔欲滴的鵝黃牡丹。
一室沉寂。
歐陽鋒微微一笑道:“你如何不叫我大哥哥了?”
那婢子笑道:“能在客人發間簪上半晌,又得了一聲讚,這花兒不算白開了。”
歐陽鋒向眾婢子道:“東西撤了。甚麼也不必給她做,讓她餓著。你們都下去。”他話一落,一群白衣婢子便如燕飛蝶走,倉促幾個來回,眨眼間便將十幾樣菜品撤了個潔淨,更在鎏金鶴座裡焚上香,祛散了屋中菜氣。這些做罷,便腳步悄悄的魚貫而出,闔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