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九驀地驚醒,算算時候笑道:“差未幾好了,要起鍋啦。”說著走到爐灶邊上,挽袖握住木柄將鍋蓋一掀,一陣霧白熱氣蒸卷湧起。洪七從地上一咕嚕竄起家來,伸長脖子朝裡一看。隻見鍋裡沸水翻滾,當間一盆灑了榛子碎的細糯白粥正咕嘟冒著水泡,熬得烏黑綿軟,融潤敬愛。粥盆下隔著竹編蓋簾,模糊瞧得見下頭有隻陶罐,大半隻罐身正浸在沸水中。
曾九在昏黃室光中酒渦一抿,柔聲道:“我姓曾,叫曾九。”
洪七喜道:“好!”
洪七聞言道:“那老東西在遼東武林也算是一號人物了, 叫甚麼參仙老怪梁子翁。暮年做參客時在山裡害死一個武林前輩, 偷拿了人家的藥方秘笈, 學會了一兩手還瞧得疇昔的工夫。隻他不走正道, 要用采陰補陽的體例練功益壽, 強擄了很多處子來好人家明淨,叫花子我看不過眼, 痛揍了他一頓,把他頭髮全拔了哈哈!”正要對勁壞笑,他又微微一怔,為莫非,“嗨, 這類事倒不該和你說。”
幸虧曾九未曾留意,纖腰一折轉過身去,又將那鍋裡的竹蓋簾掀了開。這一下濃淳異香驀地滿室散開,洪七饞蟲給勾到了嗓子眼,忙把甚麼都忘了,一步竄疇昔叫道:“我瞧瞧,我瞧瞧!”隻見陶罐裡薄薄濃汁中,正躺著一層色如虎魄、晶瑩軟爛的切方紅肉,如此賣相奇佳,濃香欲滴,讓人見了食指大動。
洪七見她忽而怔怔入迷,不知何故卻也體貼不問,嗅著肉香道:“這肉愈髮香氣撲人,當快燒好了!”
時至現在,她常日裡向來覺得本身是忘了的,隻無法於他總在不經意間倏而閃現在腦海裡,平白惹人憂?。眼下既然已記起了,那也冇體例,不由又心想:“這很多年了,他死了冇有?不過管它呢,我又不會去問。那麼隻要我不清楚,他便是好幸虧光亮頂上活著了。”
兩人又閒話半晌,曾九於這天下上的中原武林知之不清,恰好聽他侃侃說些趣事。歐陽鋒雖武學見地博識高超,但畢竟偏居西域,動靜閉塞,對各種江湖逸聞又不屑體味,故而二人雖常拆解切磋武功招式、卻少有談及江湖人物,這般便少了很多興趣。
她說得愈是簡樸,洪七心底愈是垂涎。庸手燒菜,總須各式奇珍來增色、百種佐料來調味,也隻要真正廚藝超群的人,才氣用最簡樸的質料燒出不簡樸的味道來。他聽聞曾九燒這紅煨肉,連用糖炒色都不消,隻用鹽醬,便曉得本日怕有口福了。何如饑餓難耐,饞蟲打滾,便將背後的大紅葫蘆解下,拔塞咕嘟咕嘟灌了幾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