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外廂,值夜的侍女們昏昏欲睡,有一搭冇一搭地閒談著,傳到內間的太子耳中就是接連不竭的恍惚的嗡嗡聲,更滋長了心火。
“……源氏公子大人的肌膚比水豆腐還要滑呦。”一個尖細的女聲高聳道。
朱雀冷靜施禮謝恩,仍像一隻蚌,緊緊閉著,少言寡語。
銅鏡閃了幾閃,俄然清楚的映出,那日夕照的餘暉中,皇太子宿門前擦肩而過的俊美青年。那人彷彿懷揣苦衷,倉猝間退至路旁,歉疚地躬身施禮,卻微抬了頭,調皮地對朱雀單眼瞬了一瞬,雙唇張合,無聲地吐出一個名字。
一個鋒利得不辨男女的聲音幽幽歎道:“真是滿含痛恨的皇族血脈……”
侍女們橫七豎八斜臥在榻榻米上,紛繁低笑出聲:“又在胡唚了。說得彷彿你跟那遙不成及的貴公子靠近過似的!”
臨解纜前,裝束整齊的太子朱雀俄然回回身,對著一眾躬身施禮的侍女尋了一會,點中此中一個打扮格外邃密風騷的,道:“你。跟上。”回身就走。
他舉起一桶剛打上來的井水重新澆下,像狗一樣甩了甩頭。俄然望向大內裡的方向,喃喃道:“好強的魔氣……光君!”
銅鏡尖叫一聲,顧不上持續發感慨或是裝高深,惶恐失措道:“吾輩能夠滿足你的慾望哦。”
“我聽下人稟告說,太子寢台旁側妝台上的銅鏡經年日久,早已不堪利用。你來之前,我特地遣人去保藏曆代禦用之物的納殿,翻找出一麵耐久彌新、光可鑒人的古鏡。你待會讓身邊人一起帶歸去吧。”
他不自發緊緊握拳,不長的指甲深深墮入掌心。俄然他猛地出拳,狠狠砸在麵前支起的銅鏡上,排泄的血珠抹在鏡子邊沿,掛出長長的陳跡。
他對著銅鏡裡本身恍惚的麵影微淺笑著,伸手緊緊握著薄薄的玉片,在銅鏡光滑的大要畫出溝壑,一條條精密排布,縱橫交叉,狀似無端增厚了一層,像長出了粗糙的絨毛。
“噓,慎言!誰讓那人權勢滔天,又是將來天子的外祖父呢?”
朱雀慘白麪上,眼下濃黑眼圈難消,雙眼內充滿血絲。他徹夜不眠,盯著寢台橫梁上繫著的透白的小瓷瓶,陰霾降落。他彷彿在想著甚麼,又彷彿偶然無思,心無旁騖,一味發楞。
自從前次遂了朱雀的意,答應他挑了些年長的侍女歸去奉侍,引得朝堂表裡群情紛繁,皆道東宮並非冷情禁慾,而是偏好熟女,弘徽殿女禦已是悔怨不已。今番瞧見朱雀端莊前來赴宴,竟然背麵綴了個韶華已逝的老女人,她更是要暴跳如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