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彷彿還欲喋喋不休地跟朱雀搭訕。

朱雀冷靜施禮謝恩，仍像一隻蚌，緊緊閉著，少言寡語。

朱雀呆坐在恍惚的銅鏡前。非常敞亮的月光從身後的窗子中照出去，無所遁形，映得鏡中的幻影也半明半昧。

再細心核閱一番，目睹此人塗脂抹粉，打扮得風騷妖嬈，弘徽殿女禦更加看不紮眼。固然本身兒子並無任何表示，隻是若無其事帶著人到她麵前轉了一遭。

固然夜間還是失眠，但總算毀滅去一個礙眼的隱患，朱雀心下可貴鬆快了些。

“……源氏公子大人的肌膚比水豆腐還要滑呦。”一個尖細的女聲高聳道。

朱雀低垂的眼瞼微微抬起，瀉出一絲寒光。

那聲音道：“……該死的皇兄。該死的陰陽師。過了這麼多年，吾輩早良親王終究衝破封印，重返人間。”

自從前次遂了朱雀的意，答應他挑了些年長的侍女歸去奉侍，引得朝堂表裡群情紛繁，皆道東宮並非冷情禁慾，而是偏好熟女，弘徽殿女禦已是悔怨不已。今番瞧見朱雀端莊前來赴宴，竟然背麵綴了個韶華已逝的老女人，她更是要暴跳如雷了。

他不自發緊緊握拳，不長的指甲深深墮入掌心。俄然他猛地出拳，狠狠砸在麵前支起的銅鏡上，排泄的血珠抹在鏡子邊沿，掛出長長的陳跡。

朱雀嘲笑一聲，部下涓滴不斷。光滑的鏡麵上漸漸被砸出小坑。

銅鏡尖叫一聲，顧不上持續發感慨或是裝高深，惶恐失措道：“吾輩能夠滿足你的慾望哦。”

朱雀細心地盯了那小聲嘟囔著“可不就是嘛”的侍女，將一眾特性記得清楚，對她與春秋不襯的盛飾豔抹和鮮麗衣裙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對著銅鏡裡本身恍惚的麵影微淺笑著，伸手緊緊握著薄薄的玉片，在銅鏡光滑的大要畫出溝壑，一條條精密排布，縱橫交叉，狀似無端增厚了一層，像長出了粗糙的絨毛。

大略守夜畢竟無聊。外間的侍女們又低聲談笑起來。寥寂的京中有誰堪作談資？天然是時年第一的貴公子。

朱雀毫無反應。

寢殿外廂，值夜的侍女們昏昏欲睡，有一搭冇一搭地閒談著，傳到內間的太子耳中就是接連不竭的恍惚的嗡嗡聲，更滋長了心火。

臨去時，弘徽殿女禦向他討要身邊帶來的侍女，朱雀也全然不在乎，判定應允，頭也不回。

“我聽下人稟告說，太子寢台旁側妝台上的銅鏡經年日久，早已不堪利用。你來之前，我特地遣人去保藏曆代禦用之物的納殿，翻找出一麵耐久彌新、光可鑒人的古鏡。你待會讓身邊人一起帶歸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