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蒼然的琴音盪開,行雲流水,還是那一曲《伏波》。隻是變更了快慢和韻腳,更加悠然舒緩,與之前截然分歧。
卻見周瑜指向本身,正笑道:“……便請那位小哥,為我琴曲作詩罷。”
祁寒聽到這裡才恍然,本來這便是鐘繇的愛徒,魏諷魏子京。當初因為辯才絕佳,文章斑斕,才名曾經傾動了全部許都,連曹操都對他另眼相看,隻是此人年齒還幼,尚不堪大用,這纔沒有擢拔。想必剛纔魏諷是奉了命在席間鼓瑟作詩,要殺一殺周瑜的才名威風。
他嗓音粗啞晦澀,本該是刺耳的,但是在淺吟慢誦之間,卻有一種莫名的沙啞性感,吸引著世人側耳聆聽。
祁寒多飲了幾杯,由一名小兵攙引著出了帳門,冷風一吹,更激得體內如焚如炙,難受至極。他推開小兵,往大帳背麵吐了一番,這才漸漸走回。隻是身材冰冷,遽然起了一身的寒栗,又感頭痛欲裂,神態卻奇特地復甦著。
樂聲一停,頓時彩聲雷動,西北將士們更是呼唇作嘯,無拘無束地暢笑拊掌。
彆說祁寒愕在當場,就是馬氏營中的諸將也都懵然不解——這小子黑皮醜惡渾不起眼,看不出半分能賦詩辭的模樣,周公瑾要拿人敷衍,如何也該挑個白皮淨麵墨客模樣的吧?
“哈,”張既卻已笑得前仰後合,幾乎把幾案掀翻了,“周公瑾,你遴選半天,竟然找瞭如此一個醜惡不堪的黑皮小吏!嗝——”話音未絕,目光俄然觸及馬超微眯掃過來的冷怒眼神,頓時被此中寒意威壓震懾,挖苦之語戛但是止,幾乎嗆了酒。
周瑜話鋒這麼一轉,倒像張既魏諷等人是在用心矯飾文采,針對他們來的了。
祁寒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正要設法脫身,卻聽鐘繇那玉磬般沉穩的嗓聲響起,與寒夜裡透體的冷風一道,使他狠狠打了個寒噤。
馬超一怔,寄意不明地看祁寒一眼,蹙眉道:“此人不會賦詩。周公瑾換小我選……”
祁寒聽著他們打起機鋒,眼皮又開端發沉,正要打盹疇昔,俄然帳中一靜,無數道視野投了過來。
祁寒心神震驚,暗歎道:“論起琴曲,這世上恐怕再無出周郎右者了。”
飲宴至此,才變得群情盪漾起來,顯出了幾分熱烈氛圍。但是昇平之下的勾心鬥角,倒是波瀾暗湧,無有一刻停歇。
馬騰聞言甚喜,麵鼻酒酣發紅嘿然笑道:“我本是個粗人,不通得甚麼琴絃雅意,卻也聽出周公瑾這曲彈得委實奇妙,有氣勢!來,騰敬你一杯!”話落,先仰下一大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