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頓住,心跳倏然加快,升起一種極其不安之感。
在這冰湖雪林當中,彷彿隔斷了人間。冇有日月,亦無人打攪。祁寒儘力淡忘塵寰之事,極力不去想起趙雲,日子過得簡樸至極。白日裡聽璞兒琅琅讀書,做些活計,咀嚼山野農家的美食美酒,夜裡同翟逆談天論地,規戒時政,一天就這麼疇昔了。
祁寒不曉得劈麵的人正諦視著本身,兀自微蹙眉頭,思考方纔會商的題目。
璞兒抱著被子,手腳大咧咧露在內裡,一張紅撲撲的小蛋,非常天真稚氣的睡相。翟逆隻看了他一眼,放心腸給他加了一條棉被。
他先從木櫥裡取了棉被給祁寒裹上,再回身倒了水來,將昏沉的人半扶半抱著,喂下去。
“曹袁之爭,我與寒弟的觀點概然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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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因冇節製好力道,傾瀉了些出來。
翟逆眸光一閃。
他麵前昏黑不視物,如此更覺壓抑難受,額頭頓時泌出盜汗來,一字一頓道,“……徐州之戰,曹操的贏麵的確很大。但呂布,他也必然會頑抗到底。或答應以拖到曹操兵疲,無法出兵也不必然……”
這日晚間,翟逆頭一回邀了祁寒弈棋,當發明他是個爛棋簍子後,就笑著推亂了棋子,改成與他秉燭夜話。
這五天裡,他目不能視,行動不便,冇法躬耕勞作,隻得在家中伴隨璞兒打打動手,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比方剝豆去殼、篩糠揀麩、懷薪燒火之類,滿是輕巧活計。
翟逆笑了起來:“寒弟所說,也有些事理。但在我心中,強者,倒是與強大相對而言。當此亂世,善性淪喪,性命賤若草芥。人們仁慈和樸素的本性,隻存於能夠幫忙和壓抑他們的人之下,當他們驚駭、愛護的時候,他們纔會變得聽話、仁慈、勤奮、樸素。而如果比他們強大的,便會被吃進肚裡,連骨頭也不剩。在這世上,武力為上,強者為尊,便要發揮仁政仁德,也須先摒棄了憐憫之心,以絕對的武力和強權,彈壓住這流血漂櫓的亂世,不然,一朝愚慈懷柔,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翟逆不答,隻淺笑看著祁寒。
“……當今亂世,何為強者?”
祁寒卻睡得很不結壯。他身材未複,昏昏沉沉的,翟逆提燈走到床邊坐下,悄悄看著他。
祁寒沉吟道,“在我心中,漢室積弱,群雄並起,當今的帝王、官宦、名族、大夫皆已式微,莫要說是‘王國’‘霸國’,實則連‘僅存之國’也已稱之不上了。大漢傳至現在,已是‘亡道之國’。但《中庸》裡有句話叫做,‘國有道,穩定塞焉,強者矯。國無道,至死穩定,強者矯。’大抵是說不管國度是否有道,隻要能秉承本身的誌向和操守不改,或許,都能夠稱之為強者。非論梟雄,抑或軍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