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聞言一笑,將天藍色的褶子穿好。比及統統配飾都購置好帖,剛好碰上了前來催促的班主。
和珅正欲答話,俄然聞聲外頭傳來了一聲:“老佛爺叮嚀戲收場,從速的,備好傢夥上場。”
和珅理了理衣衫,不卑不亢地應道:“卑職常日裡都跟筆墨紙硯為伍,乍然碰到一個舞刀弄劍的,身材下認識地就躲開了,衝犯之處還請福將軍包涵。”
說話間,台上的人已經開唱了:“甚麼人......膽敢禁止禦駕。”“民女本隨夫居山東,夫君一介詞訟吏。怎料那官大人,喪儘天良忘律條,討取無度濫私刑。夫君抵死不繳賄,卻被那狗官生生打死於公堂。不幸一方父母官,愛民如子貧如洗,一夕之間成冤魂,天理昭昭那邊尋。”
弘曆心知麵前的男人就是班主,剛欲說話,就聽小廝喊道:“收場了,收場了。”
正旦的聲音驀地拔高,聽起來分外淒厲。他以袖掩麵,抽泣道:“民女不作他想,這心願除了國泰,便是民安。”轎中的帝王複又問了一遍:“你說甚麼?”台上的正旦已泣不成聲:“除了國泰,便是民安。唯有國泰民安,方能告慰亡夫在天之靈。”
這還是班主第一次見地和珅上了行頭的模樣,其中的冷傲不言而喻。班主禁不住鼓掌道:“妙,實在是妙,我自認閱人無數,倒是第一次碰上這麼俊的扮相。”
“和大人好俊。”憶竹替他彆好最後一枚鑽飾,由衷地讚歎道。
憶竹望著銅鏡裡的和珅,好一個明眸皓齒的漂亮旦角。吊了眼角的和珅,一雙眼睛彷彿能夠看破民氣,白淨的臉上那一抹紅,模糊地透出一股子清爽勁兒。
正對峙間,昆明湖上一艘船悄但是至,一把清澈的聲音從船上傳來:“皇上,老佛爺,主子來晚了。”
背景遠不如前台那樣井然有序,各種行當傢夥堆作一團,戲服層層疊疊地掛著,鋪麵而來的脂粉氣讓弘曆不自發地皺眉。
他冷靜地聽著接下去的戲碼,那旦角的行動方法倒是學得細心,手藏在袖中,一舉一動都挑不出弊端。坐在天子右邊的烏喇那拉氏,瞧見弘曆非常專注地盯著戲台子,望向和珅的目光頓時不善起來。水蔥似的手將帕子絞成了一團,在她身邊的一名嬪妃悄聲安慰道:“任他模樣再俊也好,都是個男的。我還從未見過,皇上對一個男的感興趣,娘娘大可放寬解。”
憶竹手腳非常敏捷,他先將和珅腦後的辮子散開,重新束好,而後貼上發片,再將鬢角粘好,末端係下水紗,旦角的頭型至此就牢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