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裡夜風寒涼，大紅金紋宮燈不住搖擺。

殷承安沉沉看他。

看他出去，顧南放下書淺笑：“承修睡了？”

大啟天佑三十二年，四月。

殷承安也笑起來，伸手將杯中茶水一飲而儘：“涼了。”

顧南悄悄看著麵前的天子，冇說話。

“另有，從明日起……你就上朝吧。”

顧南執子落下，如此數次後，棋盤逐步被棋子布上，期間裝點桃花，很有些高雅味道。

顧南為他換上新茶，偏頭看看現在已無半點荒涼色彩的太極殿，輕聲道：“五年了。”

……

殷胥寂然垂動手，手指在桌上的《曆世書》扉頁悄悄劃過：“我想，如果再無人陪我說說他，我就真的健忘了。”

“等好久了麼？”顧南伸手觸碰他冰冷的臉頰：“夜裡風寒，下次就彆等了。”

以是而後數十年，太傅，你必須同我一起熬下去。

“痛苦傷人也塑人。”顧南垂眸，五年前殷承譯的誅心之話，到底是在小皇子心上留了陳跡。

帝詔太極殿，皇五子太傅顧南，博學妙才，明辨善思，其誌明遠。加封文淵大學士，賜官服珠玉，準允朝堂。

“昨晚，朕夢見敬之了。”殷胥靠著椅背，輕聲說：“他還是少年風景模樣，站在樹下淺笑，雲衫微動……他站在最美的光陰裡對朕笑，但是朕，已經老了。”

彆無挑選。

“……是。”

出禦書房時，內裡天氣已經暗了下來，瓊樓玉宇隱在黑暗中，寂靜而孤單。

“現在朕垂老邁矣，偶爾恍忽一下，竟然感覺將近記不清楚敬之的模樣。”

“因為啊，我捨不得。”殷胥笑笑：“我怕翻開一次，今後便更難撐下去了。”

這麼些年，這麼些年，終究比及了。

一時候竟說不清楚內心是如何滋味，有些酸有些澀，卻也有藐小的火焰從心底升起，在破土之時被風扶起，終究燎原。

“尚安。”顧南依言坐下：“隻是我看陛下模樣，彷彿是過於勞累了些。”

清風拂過，桃花花瓣貼著他臉頰飄落，和著溫潤笑容，春光都失容。

執念已成。

現在看來，半點不假。

殷承安一愣。

――“而臣，願儘統統心力幫手殿下，萬死不辭。”

少年身影留於光陰，便是五年工夫，風韻還是未減。

已經長為翩翩少年的小皇子先走了過來，端起茶杯悄悄一抿：“滋味甚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