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媽媽公然去看下一個了。下一個也是“尚可”，再下一個，便是“麵貌不佳”了。江菱大為驚奇，悄悄往中間數了一下，她右手邊第二位女人是剛剛纔見過的，八個小丫頭裡獨一一個年滿十六歲的女人，下巴尖尖細細，麵貌嬌媚，倒很有幾分風騷之態。

江菱驚得不可，忍不住又模糊開端佩服起來。

江菱順著她們的目光望疇昔，瞥見了兩個二十來歲的女人，正一前一後地往這邊走過來。前頭那位眉梢微微上挑，一雙標緻的丹鳳眼稍顯得有些淩厲。前麵那位女人就顯得和順多了，固然身上的穿戴穿著遠不如前頭那位，但容色和順，一眼望去便讓人感覺靠近。

作為一個熟門熟路的媒婆子，這類場麵她再熟諳不過。江菱是個無本的買賣，如果被太太揀了出去，今兒的銀子可就不消賺了，遂上前一步陪笑道：“回太太話，這是我本家外甥女家裡養的隔房侄女兒，暮年讀過一些書的，也頗識得幾個字。老身傳聞府裡的女人們個個詩畫雙絕，便想著送她到府裡來，沾些仙氣兒。這二十年的契，實則是因為老身本家外甥女的親家一族都是良籍，這個――實在是做不得主。”

不過這麼一閃神，老媽媽便已經將七小我的樣貌都看過了，除了方纔那位年紀大、麵貌出挑的，還揀出了一名膚色粗黑，麵貌不劃一的。用王夫人的話說，便是“府裡不養如許的狐媚子，也用不著如許麵貌不劃一的丫環，免得失了榮國府的臉麵”，遂將那兩個丫頭都揀出去了。

王婆子唯唯諾諾地應了聲是，同先前的兩位婆子一起，帶著小丫頭們拜彆了，連大氣都不敢喘。直到再也看不見王熙鳳戰役兒了，才捂著胸口，用力地唸了聲佛：“璉二奶奶更加嚴肅了。”

哭聲是從王夫人正屋裡傳出來的，內裡除了王夫人和丫環婆子，就隻要一個東府裡的珍大奶奶。江菱俄然想起來，方纔在屋裡的時候，珍大奶奶坐在王夫人身邊，神采委靡，一臉病容，像是遭到了極大的打擊。

王夫人悄悄唔了一聲。識字的丫環夙來都很稀缺，要不是家裡實在揭不開鍋，也不會讓識字的女兒賣身去當丫環。賈府裡的家生子們倒是識字了，但那是打小兒便同女人們一起教養出來的。王夫人想到這裡，再看那二十年的賣身契，也不顯得那樣高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