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太妃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才冷哼道:“彆一口一個娘孃的,你家主子現在已經降了份位,小小的一個朱紫也敢稱娘娘,隻當這後宮諸人死的不成?”一句話,聲色俱厲,嚇得元春伸直了半邊的身子,兀自顫栗不敢辯論。
“這後宮裡的水,深的很。今兒個瞧著得寵的,保不齊明日太上皇就嫌棄了。本日雖已被太上皇嫌棄的,說不得過幾日太上皇念起了舊情,便又能飛上枝頭了。這一夕複寵的事兒,多得去了,若大家都和你普通,那這後宮裡頭的女人隻怕都要死絕了。”
一番話說得非常冷厲,話語間不無當年屈居人下,仰人鼻息的痛恨。
此番慎太妃到來,倒讓元春倍感不測,心中欣喜交集,竟不曉得說甚麼是好了。反而抱琴非常靈巧,見慎太妃來了,一派應對,非常得宜。慎太妃暗裡打量了抱琴幾眼,內心也點了點頭。再看元春時,眼神便有幾分不善。
這話說得正合慎太妃情意,便也抿唇笑了,點著彩棠的額頭笑道:“倒是你乖覺,平日裡難為你在本宮身邊想著。隻是,這薛氏受寵,本宮內心總有些不結壯。”
“臣妾思來想去,隻怕這事兒還是因大表姐母親王氏每月進宮存候看望之時,許是因她的原因,讓大表姐對臣妾有所曲解,這纔有了今次之爭論罷。”
因太上皇念及舊情,倒也冇有讓元春搬出長春宮的意義。隻是現在元春因被剝奪封號,早不能居在主殿當中,便讓宮人拾掇了偏殿出來,臨時偏居一隅罷了。
抱琴雖也嚇白了神采,卻仍硬撐著道:“奴婢一時口誤,慎太妃寬弘大量,必不會和奴婢計算。不然豈不是自份,白讓那起子小人看了笑話。”
卻說慎太妃從長春宮出來,沿著春芳園一起走來,見繁花盛放,不由得笑道:“本宮疇前倒是小瞧了她,原是丁點兒不露的人,卻不想如許的機警。”說著,便向彩棠笑道:“現在倒找到個比你還聰明的了。”
“兩虎相鬥,必有一傷。本宮並不喜好龍爭虎鬥的戲碼,須得明白,這牲口都是任情率性的,你縱對她們再好,今後保不齊就會反咬你一口。”慎太妃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掐斷了一朵極素淨的芍藥,“芍藥再美,畢竟比不上牡丹。如許狐媚的花兒,也不配栽在牡丹身側,還是早日清理的好。”
慎太妃固然嘴上稱罪,可眉眼帶笑,依罕見幾分嬌嗔的神采。太上皇又最寵嬖她的,即便是寶釵進宮以後,也未能分其色彩,不過是比及寶釵現在懷了龍嗣,在太上皇心中的分量才減輕了很多。饒是如此,慎太妃在後宮裡的職位,也已經形如太後,不成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