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忙向那船工說一句“水老哥,先不開動。”跟著到艙中,扣了謝楷肩,問:“這是如何說?”
進寶吐舌,一溜煙出去,跟船家小子蹲一處看開船。一昂首,俄然岸上一陣亂,人向擺佈讓開一條道,隨後一輛騾車直衝過來。進寶認得人形,倉猝叫道:“哎呀相公快看!那來的可不是謝相公?這是來送行的麼?”
謝楷道:“向長輩拜見施禮,怎好帶那些童仆?我教他們都在家裡。”轉向一旁進寶,道:“這一起上少不得倒要偏勞你,這裡我先行個禮先。”
接下來兩日,章太夫人得閒時還是請林如海論文談詩,評點小輩們功課。這邊與章回之父章望的賀禮等事也都各項全麵,管事楊正林與鍛練張猛到內院裡稟告並問出發。這裡林如海早命人回揚州,快馬取來的數間賀禮,交予楊、張二人,叫隨尚書府的一同送平常州。而章回的經籍也抄妥完工,用一隻小葉紫檀的方盒整整齊齊裝了,由黃幸帶著一同前去忠獻伯王劭堃府上去。前前後後總又擱了四五天風景,章回這才拜彆姑祖母章太夫人與伯父黃幸,坐車往秦淮船埠,預備由運河水路而平常州家中去。
四六,就是駢文,與散文相對的。話說我們現在熟諳的古文名篇大多是散文,也就是句式比較自在,長是非短不強求對仗的,比如歐陽修的《酒徒亭記》、蘇軾的前後《赤壁賦》等等。而大師最熟諳的駢文,大抵是王勃的《滕王閣序》。
待到船埠,尚書府管事楊正林先趕一步,叮嚀那雇的船家幾句話。這船家也是他府裡用熟了的,見這般步地氣度,心中早是稀有,忙一一應了。這邊章回則是看著小書童進寶號召著船家孩子,將本身隨身東西一樣樣從馬車安設到船艙裡去——實在也未幾:幾件衣服,一套筆墨,一箱書,一個紮健壯的素麵布包罷了。反倒是這些天進寶在尚書府從黃家童仆那邊或得贈或贏取的瑣細東西有一大堆,甚麼吃食、衣服、荷包、叫子、口弦、竹蜻蜓、九連環、紫陶泥人、玻璃槍彈珠、黃銅柄的放大鏡……應有儘有,倒似開了個雜貨鋪子普通。章回禁不住笑道:“你這一趟,竟是匪賊打劫、蝗蟲過境似的,可坑了那府裡大大小小的很多罷?”
章太夫人先不答,眼睛把林如海上高低下看一遍,這才漸漸笑道:“我平時也不常問他們小人兒家這些。隻是聽他伯父講,在曆家名家人物裡頭,他對同叔很有些偏疼,和過好幾首《浣溪沙》、《鵲踏枝》。不過,到底才十幾歲人,間隔大晏風韻,差了不是一步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