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接連喝了好幾口香茗,這才垂垂定下心來,把眼睛望向寶釵。
寶釵本是心中有愧的,此時見黛玉詰問,就有些心慌,麵上不由得帶出來幾分,恰被黛玉瞧見,更加來了興趣,道:“雖我年紀小,諸事皆不大懂,卻也瞧得成這絕非是姐妹交誼可比。還請寶姐姐教我。若說這是姐妹交誼,莫非我常日裡待寶姐姐,也該如此那般嗎?”
不過如許虛鳳假凰的日子,也冇能持續太久。數年以後皇太妃亡故,國喪之時,這戲是頭一個被禁的。十二女戲是以被斥逐,隻留了藕官、蕊官、芳官、文官、葵官、豆官、艾官、茄官被髮往各處聽差。
“從小時候爹孃就不疼我,常打我,罵我,說我是賠錢貨。當時我就想著,老天爺太不公允,如果我是個小子,又怎會生出這很多事來?厥後家裡就把我賣了,原和人牙子說好是要送我到四週一戶人產業婢女的,可巧賈家買人,人牙子見代價高,就作好作歹把我弄了來。我爹孃連一句話都未曾說,幫襯著數錢了。可巧到了這府裡,教習挑中我當小生,我才明白,本來這人間的男人冇有甚麼了不起,不過是頂帶束冠,換了裝束罷了。偏他們就是大老爺們,我們倒是丫頭電影。”
小生扮相的女孩子喜不自勝,忙點頭道:“恰是恰是。還是mm記得清楚。mm既然曉得這兩句,想來也不必我再多說。我們且依了這個誓,如何?”
“我為何要走出來?這人間當男兒有無儘的好處。家裡隻剩下一口糧食了,必是留給男兒的。屋裡頭隻要一套好衣服,也非得男兒穿了出去見客。當女人有甚麼好?每日裡捱餓受凍不說,還要日裡夜裡辛苦……”
菂官福薄,不久以後就放手人寰,藕官過年過節總不忘祭掃,常常傷情落淚,卻仿著世上那些死了女人的男人,把新補上來的小旦蕊官視作續絃普通,仍舊是你疼我、我疼你普通的親熱。
但聞腳步聲細碎,說話聲越來越遠,想是兩個女孩子已經分開了。
寶釵卻回過神來,放動手中的茶杯,深深歎了口氣道:“實是騙你不過。這此中之意,你既已深知,自該曉得她們隻是混鬨,將來待到陰陽兩隔、存亡兩難之時,倒是悔之晚矣。”
實在黛玉這話本是戲謔,一時未及深想,待脫口而出後就深感悔怨,料得以寶釵之伶牙俐齒,必定拿大事理到處壓抑,反弄得本身好生敗興,臊了一鼻子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