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誰忙著反唇相譏道:“你曉得甚麼?雖說林女人有些不敷之症,但是每日裡不過配些人蔘養榮丸,莫非我們家裡吃不起?你光說林女人多病,你可曉得寶女人那病,才真真叫煩瑣死呢。寶女人那病要吃冷香丸,那才叫希奇寶貴呢。提及方劑來,我模糊記得前番周瑞家的問過的,要甚麼春季開的白牡丹花蕊,夏天開的白荷花蕊,春季的白芙蓉花蕊,夏季的白梅花蕊,又要甚麼雨水這日的雨水,白露這日的白露,霜降這日的霜,小雪這日的雪。當日周瑞家的講笑話普通講給我們聽,我們都呆住了,故而記得清楚。你想想看,這都是花了錢也不定買的來的東西,豈不是比林女人的病費事的多?”
紫鵑隻當黛玉在害臊,又道:“女人看看那寶女人,就是個明白的。曉得寶玉是個可貴的,就到處造了風聲出來,說甚麼本身有金的,要和有玉的來配。又忙著小恩小惠,四周邀買民氣。聰明人一早看出她家的心機了。”
本來不管如何,哪怕模樣再好,學問再高,脾氣再投機,男人也不肯為了愛情放棄繁衍後代的本能。肯娶靈魂符合、深愛數載的意中人過門,隻因有這麼一個背工:如果她生不出孩子來,自有妾侍和通房替她生。這位意中人天然不配為此妒忌泛酸,男家肯包涵她生不出孩子的罪行,就已經是祖上積善燒了高香了。
紫鵑應了一聲,忙帶著小丫環去外廂把這些物事一一翻了出來,因見黛玉精力尚好,興趣勃勃,就在中間湊趣說道:“說到這葬花來,女人不曉得,寶二爺癡著呢。那日見女人清算桃花,就動了興趣,也要幫著女人清算,用前襟兜了很多花瓣,四周尋女人,誰知尚未走到女人常日葬花的花塚,卻已是不留意摔了一跤,那一袍子的桃花全灑到水裡去了,尤不曉得疼痛,隻唸叨著罪惡可惜呢。”
更何況厥後賈家式微以後,賈寶玉本身也深悔當日未曾儘力昂揚,曾以一闋《西江月》“繁華不知樂業,貧困難耐苦楚。不幸孤負好光陰,於國於家有望.。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來自嘲,這絕非明貶實褒,實在是真逼真切的悔過。
這一節倒是紫鵑所不曉得的,初聞之下隻覺匪夷所思,失聲道:“女人你何必助著她?你可曉得二太太一向想替她做主呢。這些日子她整日在外頭做買賣,頗賺了萬把兩銀子,諸人皆讚她無能,連老太太也高看她一眼,竟說賈家如有如許的女孩,也是一件幸事。我揣摩那話裡話外的意義,莫非是要為她做親?但是我們家裡未婚的爺兒們,又要春秋相仿的,除卻寶二爺,另有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