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才獵奇問道:“莫非你疇前熟諳我?我疇前究竟是甚麼模樣?”
劉姥姥忙向香菱解釋道:“怨不得女人挑她,原是有幾分聰明。隻是女人不曉得,我們積年的白叟,看人卻也是有一套的。這女娃子長相雖好,身子骨卻實在弱了些,再者,我悄悄扯開她包頭髮的頭巾看,見內裡的頭髮隻要幾寸長,顯是剛留起來的。這事總感覺有些蹊巧,若她是從尼姑庵裡逃出來的,隻怕如果買了,豈不是給我們家添費事?”
“我曉得了,你是賈府裡逃脫的阿誰……阿誰……”智慧兒忍不住說道。香菱分開薛家時候,曾借水月庵燒香金蟬脫殼了一回,當時智慧兒尚在水月庵,曉得賈家和薛家為此也曾動過一番兵戈,故香菱稍一提示智慧兒就認了出來。隨即智慧兒便有些寬裕,認識到現在野生作遷,今非昔比,本來想說香菱是賈府裡逃脫的阿誰丫環,話說到一半,生生把“丫環”二字咽回肚子裡去,怯生生叫了聲:“蜜斯。”
寶釵卻意猶未儘,感慨道:“此一時,彼一時。當日師父孫嬤嬤教我謹言慎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現在連她都為女兒穀之事主動馳驅。我雖不看好此事,亦幫不上甚麼忙。但既有女孩家如此求上門來,豈能袖手旁觀?”
“還請蜜斯不幸不幸我,留我在家吧!我不怕刻苦,隻要有口飯吃,甚麼活都肯做的。”智慧兒情知這是決定她前程運氣的關頭時候,顧不得感慨其他,毫不躊躇衝著香菱跪下,就要叩首,
因劉姥姥人生地不熟,此事便仍由陳義家幫手,選了幾個常在薛家走動的靠得住的人牙子。馬估客王短腿除了販馬以外,偶爾也在人市裡牽線搭橋,又一貫覺得人仗義著稱,和薛家也有來往,天然也在此中。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香菱也是無計可施。她生性仁慈,現在卻也曆練了些日子,倒不像疇前那般冇主張了,情知水月庵和達官權貴交好,若冒然收留水月庵的逃尼,此事可大可小,一個措置不當,隻怕會引來禍災。她和劉姥姥為此商討了半日,仍然冇個眉目,遂托人傳信去請寶釵示下。
寶釵笑道:“我若端的冷酷無情,早將金鎖丟丟出門去,豈不耳根清淨?”
香菱倒是個實誠人,也不坦白本身身份,拉著智慧兒的手說道:“你健忘了?我在賈家見過你。”
想不到,不太短短一年的工夫,本身衣食無憂,這智慧兒卻粗衣布衫,跪在本身麵前哀告收留。端的是世事情遷,轉眼之間滄海桑田。香菱一麵在內心感慨著,一麵就忍不住拉著智慧兒起來,輕聲說道:“你如何成了這個模樣?你莫要怕,先看看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