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鶯兒不放心女人,端著茶盤走了過來,見她神采發黃,滿頭大汗,認定是那種病病勢更重了,慌得放下茶盤就要出去叫人。
薛寶釵大吃一驚道:“即使賈家有式微之象,然百足之蟲,自有氣象,二姐姐好歹是侯門貴女,雖說是庶出,可……”
薛阿姨點頭對峙道:“你是不曉得,這金榮家傳聞是甚麼璜大奶奶的親戚,家裡孤兒寡母的,力量也有限,常日裡你哥哥還總用銀子幫襯著。想來炭是捨不得燒好的,自是不如我們家和緩。”
寶釵定了定神,想了想,緩緩笑道:“也好。隻是莫轟動了旁人。”
當日薛蟠令人往家裡傳訊,說在同窗金榮家溫書,欲秉燭夜談、同榻而眠,隻是掛念著mm病情如此。薛阿姨不解其意,隻當薛蟠是端莊做學問,喜不自勝,忙不迭打發著小子們包了衣服疇昔,又算計著薛蟠手爐腳爐裡的炭是否夠用,時而喜笑容開,皺眉不展。
這金榮是薛蟠新近到手的契弟,恰是如膠似漆之際,故而乾脆藉口溫書,住在金榮家裡。那金孀婦隻曉得薛蟠前前後後幫襯金家幾十兩銀子,把他當財神爺供著還怕來不及,那裡細心究查其中情由。隻是不幸薛阿姨的一片望子成龍之心了。
寶釵見薛阿姨細心策畫至此處,也不便多說,一笑置之。
那聲音道:“本來是:來歲流寇走山東,強吞豺狼勢如峰。號令秦姬驅趙女,誓盟存亡報前王。可惜因了家人的拖累,成了:六軍不發無何如,宛轉蛾眉馬前死。君王掩麵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一時薛寶釵和周瑞家的結伴隨行,寶釵趁機問了幾句劉姥姥的來源。周瑞家的不疑有他,仍照先前對王熙鳳戰役兒主仆所說的話又講了一通。卻不知寶釵是個邃密人,不過三言兩語就套出周瑞家和劉姥姥家的友情,又問清楚了劉姥姥家的地點。周瑞家的隻當隨便閒談,卻不曉得寶釵此舉另有深意,倒是一步閒棋。
薛寶釵假裝聽不出它言語裡的刻薄,當真解釋道:“二姐姐為人暖和,與世無爭。於弈棋一道尤其高超,我不能及。常日來往雖少,卻心神馳之。”
寶釵在旁看慈母殷殷之心,頓覺不忍,勸道:“天賦初冬呢,那裡用得了這很多炭火。”
少頃鶯兒將黃柏煎湯送到,薛寶釵就著吃了一丸冷香丸,頓覺舒緩了很多,待安撫過鶯兒,令其退下後,向阿誰聲音道:“依你所言,我四周所見這些女人,竟無一個好結局的。然既已預感到如是各種,莫非我竟不能提早避開嗎?便是林mm那邊,她也是個極聰明的女子,隻要有所防備,凡事便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