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雪低頭道:“記得寶二爺夏天時得了一副扇子,歡樂得甚麼似的。請了林女人來看時,也說好。待到曉得是女人畫的扇麵,就不作聲了。我想著既是女人故意,莫若也送她一副扇麵?”
卻說那綢緞莊就在鼓樓大街上,是都城第一等的繁華地帶,那捲款而逃的掌櫃的姓劉,雖不是薛家人,卻也世代幫薛家運營,本無二心。隻因薛蟠繼了家業時候諸事非論,他不免也和彆的鋪麵一樣,小小的存了私心,留下了一部分的利。這本來也算不得甚麼大事,薛蟠反恰是看不懂賬簿的,薛家人曉得劉掌櫃為人尚屬樸素,些許小利也冇人跟他計算。
陳義哭笑不得,想辯時,酒意已然上頭,隻感覺舌頭粗大,說不出來,遂由著他婆娘服侍著躺下來。
鶯兒便不說話,隻是把小嘴撅得老高。寶釵見了,忍不住笑了。茜雪卻俄然間想起了甚麼,幾度欲言又止,待到服侍寶釵喝了粥,終究開口道:“林女人是個雅人,常日裡最喜好詩詞書畫等物。女人若送她針線,她見了天然歡樂,但如果送她一幅書畫甚麼的,想來就更喜好了。久聞女人畫得一手好畫,不若送她一副畫,豈不便宜?”
鶯兒聽了便說:“既如此,她生辰時候直接送她十斤燕窩,如此可好?也免得女人你夜裡看完賬簿還不睡,倒要趕著做針線!”一邊說,一邊負氣把寶釵為了黛玉生辰籌辦的針線送她麵前。
寶釵道:“雖是如此說,但現在長安城中多事,我隻怕有甚麼不當呢。罷了,我也隻是這麼一說。這賬簿你且收了起來,去把我日裡做得那副針線找出來。”
鶯兒聽了,忙回身進屋去,如此跟寶釵學說了一遍,寶釵想了想,叮嚀道:“陳義家的小三子可不就在這鋪子裡頭做事?聽聞他是個聰明聰明的,就叫他臨時管著罷,先把鋪子的賬目理清楚是最要緊的。綢緞莊的棉布綢緞一貫由咱家的商行供應,這一塊是不消愁的。倒要晨安撫好那幾個裁縫,都是幾十年的熟行了,莫要因為這個事寒了心。”鶯兒應了一聲去了。
劉掌櫃一心為薛家綢緞莊裡的事情忙活,那裡曉得自家寶貝兒子已經被人糟蹋了,有那曉得端底的人也隻敢在背後笑話、指指戳戳,說他賣子求榮,卻無人敢在他麵前說閒話。誰知那日在梨香院被薛阿姨撞見的幾個疊羅漢的,此中就有一個是劉家小子。這小子是個膽量小的,當日穿好衣服偷偷溜了返來,已經是心虛之相,待探聽得薛阿姨因為這件事情生了沉痾,恐怕被攤了甚麼不是,跪在地上哭著跟劉掌櫃說了。劉掌櫃聞訊大怒,恰好趕上已經落草為寇的昔日舊友蘇掌櫃來家中遊說,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捲了綢緞莊的銀錢金飾,帶了老婆孩子,一徑投奔山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