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婆娘聽了咋舌道:“可見是喝醉了,在說醉話了。寶二爺再如何說也是公侯府家的貴公子,生得模樣又是那般,這天底下竟然另有他配不上的女人?我們家女人當然是好的,我也是曉得的,隻是若遵循你這般說,女人的畢生大事又該如何,莫不是端的入了宮,去配萬歲爺罷。”
陳義喝了幾杯酒,腦筋有些飄飄然,歎道:“我為老店主一哭。那般奪目強乾的一小我,竟養出如許一個兒子來!縱有那樣小巧剔透、滴水不漏的一名女人,也隻得怨本身生錯了人家罷!”
“林女人見了我們女人畫的扇麵不說話,莫不是在妒忌吧。隻怕她畫不出來。”
寶釵道:“我見我們家的買賣,幾產業鋪倒占了大頭。須知當鋪裡的謀生,名義上說是濟貧幫困,實則趁人之危,仗動手頭有幾個閒錢,把人家實足真金的東西說成是破銅爛鐵,給個低低的價打發了出去。長此以往,如果措置不當,恐怕激起民怨。”
燭影搖擺,燈花跳動,夜已經很深了,寶釵卻猶自坐在燈下看賬冊,時而蹙眉,時而感喟。鶯兒不解道:“好端端的,女人歎甚麼氣?”
茜雪聞言,雖不解其意,也隻能就此罷了。
茜雪低頭道:“記得寶二爺夏天時得了一副扇子,歡樂得甚麼似的。請了林女人來看時,也說好。待到曉得是女人畫的扇麵,就不作聲了。我想著既是女人故意,莫若也送她一副扇麵?”
鶯兒聽了便說:“既如此,她生辰時候直接送她十斤燕窩,如此可好?也免得女人你夜裡看完賬簿還不睡,倒要趕著做針線!”一邊說,一邊負氣把寶釵為了黛玉生辰籌辦的針線送她麵前。
鶯兒便不說話,隻是把小嘴撅得老高。寶釵見了,忍不住笑了。茜雪卻俄然間想起了甚麼,幾度欲言又止,待到服侍寶釵喝了粥,終究開口道:“林女人是個雅人,常日裡最喜好詩詞書畫等物。女人若送她針線,她見了天然歡樂,但如果送她一幅書畫甚麼的,想來就更喜好了。久聞女人畫得一手好畫,不若送她一副畫,豈不便宜?”
寶釵想了半天,才笑道:“是了。初夏時候寶兄弟見到我家常用的一把扇子,說扇麵畫得好,就想搶了用,好說歹說把另畫的從未用過的一副給了他,這才罷了。林女人如果想要時,隻消她說上一句,我自會送了她,這並不值甚麼。隻是她生日在仲春裡,大寒天的送一把扇子分歧適。這是其一。其二是我素知她是個雅人,喜好吟風弄月這些高雅的事情,倒怕助了她的性子,更加的不食人間炊火起來,豈不是害了她?”